他嗓音低低,寻着她的眉眼低望过来:“大学了就可以?”
大学?大学都不知道在哪儿呢。
在杜千千之前的记忆里,高考发挥失常,成绩并不是特别理想,最终选了离家近的沪市上了外国语大学,周淮正则顺利进入了他梦想中的全国第一学府。
杜千千思想乱跑,周淮正给她拉了回来:“还有一年半,08年我们一起去看奥运会。”
杜千千还抵在他胸口的十指微微蜷了蜷:“你是在,跟我做约定吗?”
“不够明显?”
第二节自习课,她和周淮正都迟到了。
坐班老师是历史老师,杜千千朝她鞠了躬,红着脸回到座位。
教室里很安静,只能听见翻动书本和书写的声音,她在脑子一团乱麻的情况下写完作业,不受控制地回想起周淮正说的话,脸一波接一波红,她拿作业本扇着风,同桌推了推眼镜,奇怪地瞄了她一眼。
做贼心虚,杜千千老觉得同学们窃窃私语的对象是她,同桌的眼神也充满了探究。
她拿出课本预习明天的课程,看着页码上飞快跳动的数字猛地一怔,然后拿出了上次写到一半的笔记。
08年,她差点忘了,文利斌就是在08年高考后出的事,这也是她这一次回来的原因。
怕忘了这一茬,她打算在笔记本上留下讯息,刚要动笔写字,一滴血溅在了笔记本上,紧接着两滴三滴四滴洇红了半张纸。
杜千千脸一白,慌忙拿手抹去,又有更多的往下流。
同桌的眼镜妹叫道:“老师,她流鼻血了。”
重重回音经久回荡,杜千千看到层层人影围过来,眼前阵阵发黑,别说是想说话,就连呼吸都有些困难,她在那一滩红中晕眩不已,洇开的红云像个漩涡,拉扯着她往里陷落,最终将她裹了进去。
杜千千一骨碌坐起来,周遭一片漆黑,伸手难见五指。
她成了个睁眼瞎,只能四处摸索,但是像是摸不到头,空旷一片,她知道自己应该是回来了,可现在这个地方是哪儿?
她也没来得及跟周淮正说上一声。
杜千千心头百感交集,调整了下情绪,她叫起文佳树的名字,声音向四周无边无际地发散开。
反复尝试几次,没有回音,这地方空旷得不像人间,她好像被困在了这里。
杜千千起了身鸡皮疙瘩,心底涌上恐慌、惊骇。她很怕黑,生完文佳树那段时间后更甚,得整夜整夜开着小夜灯,可是开着灯她也怕,因为总有些形状怪异的影子会出现在天花板上、墙壁上。
“有没有人啊,有没有人在?小树,你能不能听见妈妈说话?给妈妈点回应啊。”杜千千的喊叫声带了哭腔,她顺着一个方向奔跑,跑了许久许久,不见丝毫光亮,地界像无边无际一般。
两脚相撞,她扑倒在地,鼻梁磕上硬邦邦的地面,疼得她闭上眼睛直按压。
指尖湿漉漉的,哭泣声破碎。
等杜千千再睁开眼睛,她出现在自家床上,方才的一切恍惚如一场梦。
她今夜忘了开驱蚊灯,屋内一团黑,只有从窗帘缝里漏进来的一点光亮照出弯曲的一条线。
她快速在床头摸到遥控器,打开了小夜灯,调到亮度最低模式,看到熟悉的场景,她才敢大口大口喘气。
心脏跳得厉害,除了不自主的害怕惊惧,还混着某种令鼻尖都酸涩的莫名情绪。
手表显示时间是凌晨3点18,她去的时候还不到11点。
文佳树睡意正酣,睡姿依旧倾斜,杜千千曲腿撑着头坐了会儿,慢慢躺了回去,她贴着文佳树的后背,听着他的呼吸和心跳,一颗心放了回去。
只是她没办法不去想那头更新过的篇章。
杜千千拿过手机,翻到周淮正的聊天窗口,信息仍是那些,她有一种冲动,很想问问他自己这次所经历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她快天亮才堪堪合上眼,这一下睡得沉,再睁开眼已经7点多。
杜千千赶忙爬起,拉开窗帘一条缝,阳光刺目而入,她催促文佳树:“小树,快起来,今天真的要迟到了。”
文佳树困顿地揉了揉眼睛,转了个方向趴着:“妈妈,你怎么回事,今天是星期六啊,我又不用上课。”
杜千千一边夹头发一边把他的衣服往床铺上扔:“你记错了,后天才是星期六呢,快起来,要迟到了。”
“妈妈才记错了,你自己昨天说过是星期五的,我还上了围棋课。”
杜千千拉开一半窗帘,手表上提示她起身活动一分钟的信息跳出来,她点了忽略,屏幕上清清楚楚显示着9月24日,周六,无闹钟。
她丢了几天时间。
在文佳树的辅助下脑中关于这几天时间的记忆仍为零。
杜千千在钉钉上发信息给老师,问文佳树有没有去上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