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规脸色铁青地看着殿内一帮子也反对的大臣,冷笑道:“是忠是奸,此刻可见分晓。官家为国之鼎,官家走脱,则国家犹存。官家不在,则国祚灭。国朝走到如今这一地步,我等穿紫着红之辈,罪莫大焉,为国尽忠,便在此时!”
“我等不惧死,可太上皇呢?尔敢让官家不孝乎?”枢密副使李光疾呼,他倒不是怕死,这家伙就是死脑筋,御史出身的他,一向以头铁敢说话而闻名。“吾不惧死,愿为先锋,请官家带太上皇一齐走。”
“出城诈降,要么是官家领头,要么是太上皇领头,否则,如何骗得了辽人?”陈规厉声道:“官家正当壮年,太上皇年事已高而且身体羸弱,如何经得起逃亡之苦?此刻国家兴亡之时,匹夫亦有责,太上皇自然首当其冲。”
李光顿时沉默了好半晌,才低声道:“国朝以孝立国,孝之不存,国将安在?”
“行大事者,不拘小节!”陈规大声道:“太上皇仁慈爱子,亦是我等之楷模。”
“枢密,还请你与我同去见太上皇。”赵敬道。
“臣愿往。”陈规转头看向兰四新,赵援,李光等人,这几个无奈,也只能点头道:“吾等愿齐往。”
万岁宫中,赵琐脸色雪白,看着下头跪着的赵敬与东西两堂的相公,勃然作色道:“不孝之子,国家被你作践成这个样子,此时居然还要为父去受此辱吗?”
赵敬垂泪泣道:“还请太上皇示下。”
赵琐站了起来,在屋中来回走了几步,看着赵敬,却是说出了一句让所有人都诧异的话来:“你登基不久,威信不著,即便逃到了南方,也很能驾驭那些地方大臣,不如你我交换位置,你率众去诈降,我突围,你现在目标比我大,更能掩护我突围。”
赵敬张口结舌地看着太上皇。
原以为这次来只不过是走个过场,太上皇为了大局,必然会同意陈规的意见,不曾想自己却是自投罗网,自己能说不愿意吗?
要真说了,这帮子大臣,岂不是更要看轻自己?
传了出去,即便自己到了南方,又如何做人?
他转头看向陈规。
陈规黑着脸,却是径自从地上爬了起来,冷眼道:“太上皇,此刻国朝之主乃是官家,非太上皇您了。官家存,则国家存。还请太上皇为国计,为赵氏祖宗计,以自身残烛之躯,换官家一线脱逃希望。”
“逆臣,你想造反吗?”赵琐勃然大怒。
陈规却是毫不退让,昂首道:“国家之所以有今日,太上皇当负最大之责。若非太上皇一意拿下荆王,河北路怎么会败坏?西北怎么会靡乱?若非太上皇宠幸崔昂,前线怎么会一败再败?太上皇,如今该当到了您负责的时候了。臣身为枢密,难逃其咎,愿陪太上皇一齐赴死。”
“臣,李光,愿陪太上皇赴死!”
“臣,赵援,愿陪太上皇赴死!”
“臣,兰四新,原陪太上皇赴死!”
殿内,不管众从紫袍大臣是怎么想的,但此时此刻,却也只能这么说。
赵琐倒退几步,跌坐在软榻之上,看着逼宫的赵敬与众臣,竟然失态大哭起来。
“来人!”陈规大呼!
外头涌进来一群武士,尽皆是官家赵敬的心腹武士。
“好生服侍太上皇!”陈规扶起仍然跪在地上以额触地的官家赵敬,“官家,还有好多的事情要安排,此刻,却不是尽孝的时候啊!”
“儿臣拜别太上皇!”赵敬大哭着再向赵琐连叩三个响头,这才起身离开。
只不过出得殿来,脸上却是不小心露出一点点笑容。
一路飞快地回到了勤政殿,只留下了陈规与赵援商议接下来的出走事宜。
“陈枢密,你随我一起走吧!”他低声对陈规道。“到了南方,如之奈何?上皇有一点说得着实不错,朕根基尚浅,又孤身逃去,很难让众人服膺啊!如果枢密能去,便能助我一臂之力了。”
陈规摇头:“官家,主意是臣出的,太上皇敢是臣逼迫的,现在,也只有臣,能担起得这个名儿了。到了南方,官家勿需做什么,只要您到,自然便能让各路辅臣将领为您效命,因为您是国朝的真命天子啊!”
说到这里,陈规的脑中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官家,如果真能逃出,一定要倚重贵州路安抚使萧诚萧崇文,只要能使此人真心效力,则贵州路,云南路,广南西路都可成为官家臂助,这三路看起来都是穷弊之地,实则上现在实力,只怕是冠绝南方各路。”
“萧诚能用?只怕此人与那萧家三娘子一般?”
陈规摇头:“别说是萧二郎了,便是萧大郎,将来也要努力想办法接纳,陛下,到了这个时候,已经不仅仅是礼贤下士的时候了,便是三顾茅庐,低声下气,也得以国事为重。”
“好,我晓得了!”
陈规站身起来,看向赵援:“官家,子玉有小聪明,却无大智慧,官家如果能逃出去到了南方,切不可再让子玉手握大权了。”
赵援大怒,但此时此刻,却又说不出话来,因为陈规这一句话,便代表着他能跟着官家一齐逃。
“这一路之上,正要借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