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当崔昂取代兰四新成为陕西路的安抚使,同时又兼任着前方数十万大军的统帅的时候,在陕西路上,已经没有人能够阻止他的决定了。
这个时候,那怕是秦风路安抚使李淳站在崔昂的面前,不说俯首听命,也只能听之任之。
能在私底下阴奉阳违,却不能在明面之上公然对抗。
你真敢做,崔昂就真敢杀你。
张诚离开京兆府的时候,正好看到前安抚使兰四新的队伍也离开京兆府。
两人于路间匆匆话别。
让张诚感到悲哀的是,兰四新是从内到外的发自真心的喜悦。
他升官了。
他离开了陕西路这个让他感到无比窝憋的地方。
他走上了大宋文官们一生追逐的梦想。
至于接下来陕西路会怎么样?
云集在这里的几十万大军的生死如何?
在兰四新的话里,没有提及半分。
这也是他当了五六年安抚使的地方啊!
半点感情也没有吗?
驻马道旁,看到兰四新的车驾在一片烟尘之中向着汴梁方向而去。
张诚急急打马向着定边城狂奔而去。
现在他能做什么?
他唯一能做的,便是祈祷萧定的大军在黑水镇燕被辽国人杀得大败。
如果情况是相反的,那么现在就几乎可以断定,大宋的军队必然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几十万的大军出征,焉能把胜负寄托在别人的身上。
云集在陕西路上的大军,按照崔昂的战争计划,隆隆地启动了起来。
一路由曲珍带领,走环庆路,一路由唐怒率领,出三川口,走龙安,经土门,攻击龙州。
对于陕西路的各地方官而言,都是恨不得马上将这些来自汴梁的军爷们送走。
他们在陕西路上驻扎的这些日子里,与地方之上冲突不断,偷鸡摸狗这些小事情根本就不值一提,烧杀抢掠奸淫之事屡禁不绝才是让地方官们头痛的事情。
哪怕张诚举着锋利的刀子砍了一批,但并不能让更多的人引以为诫。
而上四军的军官们,对大开杀诫的张诚无可奈何,但陕西路上其他官员,可就没有这个待遇了。
甚至出同了地方文官被武将殴打的先例。
而状告到了崔昂的面前之后,处理的结果也让人张口结舌。
崔昂以现在大战将起,正是用人之际,要那个被打的文官,用同样的手段回殴这员武将算数。
这名武将不是甩了你一巴掌吗?
现在我让你扇他十巴掌来出气。
文官怒极,拂袖而去。
身后传来的却是满堂官员们的轰堂大笑。
要是换在其它地方,武将敢这样公然殴打文官的话,不说掉脑袋,官帽子是绝对保不住的。
规矩的崩坏,正是从微小的一些事情,慢慢地开始的。
李义接到情报的时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拓拔奋武同样如此。
但两人在张口结舌的同时,却又同时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因为张诚疯了。
在此之前,张诚还是极顾惜兵力,顾惜士卒性命的。
但当宋国两路大军绕开了这两处军事要点,翻山越岭踏入横山之后,张诚便疯了似的向神堂堡与栲栲寨发起了狂攻。
督战队都顶到了城楼之上能清楚看到的地方。
而在之前,从来没有看到过的情况也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
张诚开始使用青壮民夫来为大军进攻铺平道路了。
张诚无法左右崔昂的决定,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尽可能地将自己手中的权力用到顶点,拼命攻击神堂堡,栲栲寨,只要能拿下这两个地方,那么即便接下来大军越过横山之后有什么不测,至少还有一個退路,至少,军械物资还能通过这两条道路源源不绝地输送到前方。
大军只要粮食不断,军械不缺,便不易崩溃。
毕竟这是几十万大军,西军当真要一口吞下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除非宋军自己崩了。
罗兀寨的张云生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愕然半晌之余却又是放声大笑。
宋军当真是疯魔了。
河东路在韩真被他诈降击溃之后,后续虽然河东路被汴梁逼着再次组织了军队向罗兀寨发起了进攻,但却是雷声大,雨点小,做样子给汴梁看的心思表露无遗。
张云生自然不会去自找麻烦,反正上一次追击韩真的时候,他的军队随着晋宁军的脚步冲进了河东,烧杀抢掠一番之后才心满意足的回到了罗兀寨。
他大致猜到了崔昂的行军计划。
出了横山,肯定会有一支军队开始向银夏进军了,一来是想截断他们与兴平兴庆之间的联系,二来也是与河东路两路夹攻的意思。
看起来可以与祥佑军司联系一下,左厢神勇军司与祥佑军司联手,在保持罗兀城兵力充足的同时,大概可以征集起两三万的兵力,足以将来犯的宋军杀得溃不成军了。
张云生很是有些想不通,在几大交通要道都被西军卡死的前提之下,宋军怎么样才能保证粮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