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绰的手微微一抖,笔尖之上一滴墨水滴了下来,将折子污了好大一块。
“我知道了,你去吧!”
“娘娘也早些歇息吧,不要太劳累凤体了!”身边,老太监躬身行了一礼,倒退了几步,这才转身,离开了寝宫。
缓缓地放下了笔,走到窗口,看向四海楼方向。
不管耶律俊在不在那里,四海楼一年四季的晚上,都是灯火通明的。
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浊气,萧绰走出了寝宫的大门。
沿着长长的的回廊,萧绰缓缓向前,回廊两边的房屋之中,不时有人走出来,回入到萧绰身后随行的队伍之中。
“母后!”一间偏殿之中,传来了清亮的呼喊之声,萧绰侧脸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耶律贤手里提着一支粗大的狼毫,连蹦带跳的从屋里走出来。
“贤儿是在练大字吗?”看着脸上糊着一团墨的耶律贤,萧绰微笑着问道。
“是,母后,这个点儿,正是我练大字的时间,母后看看我写得比以前是不是有进步了,我觉得好了许多!”转身招呼了一声,一个宦官立时便颠颠地捧着一幅大字走了过来。
“的确有进步,比以前的力道强上了不少!”萧绰赞了一声,“拿给你父皇去瞧瞧可好?”
“就怕父皇看不上!”耶律贤有些畏惧,身子向后缩了缩。
萧绰笑了笑,伸手牵起耶律贤:“在你这个年纪,能把字写成这样的,已经是凤毛麟角了,你父皇只会高兴,不会生气的。”
握着萧绰的手,耶律贤一过走,一边道:“可是父皇自从回来后,在我面前,都没有笑过一次,也没有赞扬过一句,反倒是骂了我好几次。”
“你父皇是怕你骄傲!”
“可是母后为什么就不怕我骄傲呢?”
“因为你已经有了一个很严厉的父亲了,所以,母后就必须要更宽容一些!”萧绰道:“一张一弛,才是正道,这是很久以前一个母后很亲的人告诉我的,他说,教孩子啊,不能一味纵容,但也不能仅仅是严厉。必须宽严相济,水火交融才能培养出一个正常的孩子。”
“正常?”
“对啊,贤儿,正常是绝大多数,优秀是极个别!”萧绰笑吟吟地道:“当然,贤儿您却是那极个别的。”
“母后又骗孩儿了!”耶律贤看起来轻松了不少,握着萧绰的手也稍稍的松了一些。“母后这个时候去见父皇,是有大事要商量吗?”
“嗯,当然。”
“那贤儿还是不去了吧!”
“要去的,贤儿也正好听一听!”萧绰道:“你是大辽的太子,时时需要学习为政之道,你父皇一年难得在上京呆上一段时间,这样的机会,你可不能错过。你的父皇,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皇帝。”
“汴梁的那位呢?”耶律贤仰起小脸,好奇地问道。
“那只不过是一个昏君而已,他迟早要葬送掉自己的国家!”萧绰冷冷地道。
感受到萧绰突然的情绪变化,耶律贤立时便闭紧了嘴巴。
与皇城,只不过一路之隔,便是林家的宅子。
与任何地方一样,居住的地方,其实也代表着一个人的地位,越靠近君王,自然也就代表着他的荣宠程度。
半靠在软榻之上,林景慢慢地喝着参汤,而坐在他面前的林平,正在向林景说着这一次去汴梁的见闻。
对于河北路以及汴梁周边的变化,林景并不太意,只是听林平说到了见到了新任的云南安抚使罗纲离京上任的时候,白眉挑了挑。
“西南三路,事实上已经脱离了汴梁的管控。”林景道:“真正的掌控者是萧家二郎,这在将来,是一个很大的变数。”
林平不以为意:“这一次先与宋人联手,灭了萧家大郎,那萧家二郎比起他大哥来,可差得太远了。”
林景盯着儿子看了半晌,缓缓摇头,“这你可错了!”
“父亲您是觉得那萧二郎比萧大郎还要厉害?”林平不解。
“不仅仅是这一点,我是想说,你对于整个时局的判断都是错的!”林景摇头道:“你这个南院大王当得,当真是无趣之极。”
“父亲是什么意思?”林平一下子坐直了身子。
“萧绰醉翁之间不在酒。”林景叹了一口气:“这一次,她是当真骗尽了天下人啊!萧家三兄妹,一个比一个厉害,萧禹那老东西,虽然死得窝囊,但却生了这么三个了不起的儿女,阎王老儿面前,也足够他夸耀的。”
听着林景缓缓道来,林平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你也别不服气,单是这番谋划,这份心机,萧绰这个大辽的皇后,就当得合格之极,大辽历史之上,就没有一个皇后能像她这么为国谋利了。”林景淡淡地道。
“我是南院大王,她居然连我也骗!”林平愤怒地道:“把我当枪使也就罢了,难道我没有这个权力知道事实的真相吗?”
“萧绰对你,恶意甚深!”林景脸上皱纹更深了一些:“这件事情,毫无疑问,耶律珍,还有那个秦敏是必然知晓的。”
“他们当然知道,不然这个计划,如何执行!”林平闷闷地道。
林景深深地看了林平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