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萧定能做到现在这个成绩,是萧禹怎么也没有想到的。
便是在梦里也不曾。
萧定如今也不过二十五岁罢了,就已经是一路行军总管,放眼大宋立国以来,就从来没有这么年轻的行军总管。
即便是以军功起家的萧家老太爷,在这个年纪之上,也不过是一区区的正将呢!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呀!
好长一段时间,萧禹的耳边,听到的都是赞誉之词,他自己也深以为傲。
但渐渐的,这种赞誉便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同僚们有些古怪的眼光,甚至是官家那充满戒备的神色。
这,当然来自于萧定的变化。
西军还真没有拿朝廷多少钱。到现在为止,西军的正式编制,仍然只有三个军。广锐军,定边军以及镇戎军,满打满算,也不到一万人。
但萧定纵横西北,麾下能够指挥动用的兵马,超过了十万人。
朝廷只给了萧定三个军的军饷,剩下的,都由萧定自筹。
控制军饷粮草,本来是朝廷控制下面军队的一个极有用的法宝,但到了西军这里,失效了。
因为朝廷对西北,特别是对横山以北的地区,从来没有拿到过真正的控制权。
李续时代是这样,到了萧定时代,仍然是这样。
但这些地方的百姓是,照样也是要交税的。
税去了哪里?
当然是被拿来养兵了。
萧定控制下的军队,比李续更多,实力也比李续更强,因为相比起李续来,萧定对于地方上的经营,也更加的有序。
更重要的是,萧定击败了青塘地区的土蕃部族,完全控制了青塘,又不停地向着西域等地发起攻击,一个又一个的西域城池归服于萧定的旗下,青塘商路,西域商路,如今全都控制在萧定的手中。
萧定修路建渠,鼓励农桑,横山之中大量的党项人被动员下山,定居于土地肥沃的兴灵平原,无数的土蕃游牧部族被鼓动放弃了以往流动的放牧生活,也拿起了锄头开垦起了田地。
用萧定的话来说,就是要建设一个塞外江南。
无数的工坊立了起来,无数的商人蜂涌而去,盐州所产的食盐,已经将陕西路上的官办食盐打得溃不成军,而且这些西北盐商,现在正在向河东路、秦凤路等地扩展。
没有人敢拿他们怎么样,因为谁都知道,他们的背后,站着的是萧定这个庞然大物。
兰四新在陕西路与萧定的较量全都以惨败而告终,这使得这位安抚使在陕西路颜面尽失,说话基本上没人听。堂堂安抚使还没有延安知府程德潜的话有用。因为程圭程德潜是马兴的旧人,在萧定的面前说得上话。
萧定的跋扈之名传扬天下。
朝廷对之无可奈何。
不像李续反意昭昭,总体上来说,萧定对朝廷还是表现出了忠心的。至少,萧定对辽人的恶意满满,就让朝廷对其能更加容忍几分。
一直以来,萧定就没有放弃对辽人的进攻,辽人西京道的耶律环苦萧定久矣。而且在河北路大败的时候,也正是萧定大举向西京道的进攻,也有效地牵制了辽人更大规模地向河北路投入兵力,这才让宋国有了喘息一口气,从河东等地调集更多部队进入河北的机会。
看起来萧定是忠心的,但他的跋扈也是朝廷不可能长久容忍的。
把他收回来,高官厚禄养起来,同时派遣一个能受朝廷控制摆布的将领过去统领西军,便成了朝廷一力想要完成的事情。
荆王谋逆,萧禹牵涉其中,便成了朝廷一个很好的突破口。
名正则言顺,以这个借口招萧定回来,让朝廷站在了道德、大义的上风口。
萧定不回,不忠不孝的名头,便可以套到他的头上,这时节,名声还是很有用的。
萧定回来了,朝廷当然是得其所哉。
高官厚禄,虚头爵位,可以不要钱的往萧定身上堆,以体现朝廷对萧定的看重以及无以伦比的奖赏。
当然,前提是萧定再也不可能回到西军当中去。
不管是官家赵琐,还是首辅夏诫、枢密陈规,都认为这是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萧禹并不知道大儿子会不会回来。
做到了萧定这个程度,他其实已经不是一个人的问题了,他代表了一个庞大的利益集团。萧定在乎他这个老子,但这个利益集团在乎他这个老子吗?
现在事实上的西军集团的二把手,那个过去的教书先生张元;
曾经的横山党项领头人拓拔扬威、南仁忠;
在京城被排挤、陷害到几乎活不下去的如今已经成为西军举足轻重的大将的辛渐;
还有吐蕃贵族禹藏花麻;
还有那些萧禹根本就不知道名字的大大小小的跟着萧定一起走到现在的人;
这些人都是既得利益的获得者。
萧定要是离去,其中某些人或者仍然能保有地位,但绝大部分人,很可能有就会失去他们眼前的一切,他们怎么可能甘心呢?
萧禹苦笑。
从什么时候起,大儿子开始慢慢地蜕变成了如今的模样呢?
但更让萧禹琢磨不透的,还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