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有亮,范宁又被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惊醒,他朦朦胧胧睁开眼睛,感觉自己床边的椅子上又坐着一人。
他着实有点不满道“你去别人家里都是这样随意侵入?”
“事实上没有!”
徐庆笑道“假如你房间里有女孩儿,我绝对不会进来。”
“看来我今天要去招个小丫鬟了。”
范宁打了个哈欠,闭目又睡去了。
迷迷糊糊中,他听见徐庆丢下一句话,“欠了别人人情,就算一时还不了,也应该表示一下感谢。”
徐庆什么时候走的,范宁不知道,但他醒来后,门窗都已经关好,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徐庆的好言相劝其实不错,若不是朱佩,他恐怕现在还在糊里糊涂被别人监视,无论如何,他都应该去感谢朱佩的帮忙。
范宁的态度还不错,次日一早便前往朱府,感谢朱佩帮助自己摆脱监视。
他在朱府门口稍等了片刻,一名身材高胖的管家出来道“小官人请随我来!”
“麻烦大院了!”
范宁跟随他进了朱家府门,和木堵和吴江的朱府不一样。
这座京城的宅院修建得异常精致,每一座院墙上都有长长的房檐,白墙黑瓦,显得格外雅致。
府中的院子都不大,每一座小院都有自己的风格,有的精致、有的清雅,有的幽静,有的富贵,移步易景,令人美不胜收。
范宁沿着一条走廊走进一座小院,小院中间是一座圆形的鱼池,池中有一座丈许高的青太湖石,玲珑百态,如仙子腾空,堪称极品。
“这里是贵客堂,小官人稍坐片刻,我家主人很快就到!”
范宁走上台阶,走进了典雅富贵的客堂,地上铺着厚厚的褚红色提花波斯地毯,正中放着两把花梨木的官椅,中间是一张茶几,两边各有两把同样的花梨木官椅。
墙角放着一座价值不菲的三扇白玉屏风,上面绘制着一幅幅精美的宫廷仕女图。
范宁又抬头看了看两边墙上,挂着几幅名人字画,其中一幅书法他认出是欧阳修的手笔。
另外几幅花鸟小品,估计也是名家所绘。
这时,一名使女进来给他上了茶,茶盏就让范宁吓了一跳,居然是钧瓷官窑,这种晶莹饱满的质感可不是一般民窑烧制得出来。
就在范宁端着茶盏惊叹之时,外面响起清脆的环珮声,随即一阵脚步传来,似乎有五六人向贵客堂走来。
范宁忽然意识到不对,来的不是朱佩,是另有其人。
他刚站起身,只见堂外一群花枝招展的女人走了进来,足有五六名女子,中间是一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美妇,头梳高髻,眉目秀美,穿一件略微宽大的金丝绣花褙子,十分典雅得体。
她面带微笑,声音很轻柔,“你就是范宁吧!我是朱佩的母亲。”
原来是朱佩母亲,范宁连忙上前行礼,“晚辈参见夫人!”
朱夫人姓王,长洲县人,也是名门闺秀,嫁给朱佩的父亲朱孝云后生了两子一女,长子朱哲虽然已十九岁,智力却宛如三岁幼儿,给王氏带来极大的痛苦。
虽然她才三十七岁,但她眼角和额头已有细小的皱纹,看起来就像四十余岁的女人。
王夫人要照顾弱智的长子,精力被大大占用,只好把小女儿朱佩交给她祖父抚养,直到女儿长到十岁才把她接回京城。
王夫人当然知道范宁,她嫁给徐家的姐姐多次写信向她告状,说范宁多么横蛮无礼,多么飞扬跋扈,整天就和女儿朱佩厮混在一起,学堂里甚至有了闲话。
王夫人很清楚闲话是什么意思,她顿时又惊又怒,便决定阻止女儿再上学堂。
直到王夫人从长子的房间里发现一个少年的石雕,当她知道这个木雕就是范宁时,她才意识到大姐并没有对自己说实话。
能让长子朱哲喜欢,且让他记住雕像的人,绝不会是阿姐所说的横蛮无礼。
王夫人更相信自己的长子,长子纯净无暇的内心绝对容不下任何冷恶之人。
否则,长子怎么从不给大姨雕像呢?
“小官人请坐吧!”王夫人笑容很温柔,她能感觉到眼前这孩子的知书达理。
范宁坐了下来,一名使女给王夫人也上了茶,几名使女仆妇分站在大门两边。
王夫人在范宁旁边坐下,含笑问道“小官人是什么时候进京的?”
范宁连忙欠身道“回禀夫人,晚辈五天前进京!”
王夫人点了点头,“我听说你童子试考得很不错,不错,值得赞赏!”
“谢夫人夸赞,晚辈还差远,只是侥幸考好。”
王夫人笑了起来,“当年朱佩父亲考上进士时,他也告诉我母亲,只是侥幸考好了,后来我才知道,哪有什么侥幸,都是谦虚话而已。”
“晚辈不敢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