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无事,眼里的景色才会绝美。
整个下午,白洣在湖畔木屋通组织视频面试,卡片杯垫涂抹不下,服务员拿来封尘许久的“意见簿”,一个牛皮纸封面的暗格本,白洣把它翻过来,在背面写字。
面试持续到天黑,挑选出几个自己比较满意的人选。
回想唐梅,没有人能跨过她的水准。当初与唐梅达成合作意向时,白洣的信心爆棚,觉得花店有了唐梅,一定可以越来越好,甚至可以不屑与其他花店纠葛,坚信怀香记就是最好的。
如今,大将离去,能够与同行们和平共处,生存下去,才是周全。
白洣向服务员要了一杯甜酒,她认为这片刻的喜悦很珍贵,以酒作为鼓励,与灵魂换盏,才不辜负此刻的心境。
夜色最入人心,姑且放一放那些郑重其事的喧闹,让脸色生出一层光泽。周围的色调集中、收拢、单一,映衬出消耗与挥发之后的疲惫感,蓄藏着即将迸发的能量。
扭身去看,廖楚庭已经不在窗边,她转向吧台,问。
服务员说,下雨之前就走了。
白洣起身走动,靠近窗边,瞧一眼窗外,原来雨落才是夜晚的开始。
大帐方向,灯火隆重,服务员说因为下雨,所以晚餐搬到室内,问白洣要不要陪他一起去大帐送酒。
白洣摇头拒绝,她说那里酒意甚浓,她只想讨好自己的浅酌。
服务员笑着提酒离开,白洣捏着杯盏,慢慢的等他回来。
雨歇时,他带着浸水的裤脚归来,仿佛刚才走过的不是木栈道,而是湖边。两个人像是达成默契,一起看向湿漉的裤脚,而后目瞪口呆、而后开怀大笑。
简单的关系不会消磨情绪,是妥当、是自然、是真实的。
没有填酒,空杯之后,白洣与他道晚安,离开木屋。
走出一段距离,她停下脚步,雨后的崭新气息弥散在夜色里,催人清醒。
再去回望木屋,它在灯带的装点之下竟然散发出柔和的光,浪漫的让人眩晕。于是白洣站在原地微笑,沉迷于此刻,享受那些悠远的声响。
大帐的方向有蚊子扇动翅膀的声音,两位高个子在说话,从外形判断,其中之一是廖楚庭。
关于他的职业,网络里查得到,白洣真的去查了。
在木屋面试的间歇,她感觉到屋子另一端的人还在那里,就在那时,她用拼音打出他的全名,系统帮助她识别了正确的汉字。
简介、新闻、图片,一一展现。
她面带微笑阅读此刻之前的,被网络记录的历史。一位优秀的华人篮球运动员,反种族歧视的支持者,有自己的基金会,父母是医药领域的学者、利益代表。
他拥有两种肤色的灵魂,这一点与白洣相同,也唯有这一点让她觉得不生疏。
雨后的云在月光下穿行,积水里的月影忽明忽暗,白洣不去看发出声音的方向,但是木栈道上咚咚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找了一处更为明净的位置,路灯下,等着。
倘若来者不是廖楚庭,她让出相迫的路,倘若是,姑且也要让一让。
似乎有酒气飘来,清晰一下,模糊一下,到底是被空气清爽掩盖了大半。
直到那人走至近处,白洣先看到他的白鞋白袜,然后是黑色短裤、黑色半袖衬衫,上衣里有彩色亮片勾勒出的烟火图案,或者是像烟火一样的椰子树,晚风吹动树叶,一闪一闪的。
白洣抬起头,正好,廖楚庭在俯视她。
一直以来,白洣都觉得自己有身高优势。此时,她面对的是一位需要她仰望的人。
然而在安静的对视里,廖楚庭似乎并不清醒,他的身体忽然向白洣这边倾斜。看着黑压压的人形向自己倒来,白洣的大脑轰然。
还未想出应对的动作,两个人就一起失衡。
他贴着她,连带着木棍路灯,有力度的摔进被雨水泡湿的草坪里。
灯泡短路,爆裂于他们头顶上方,有点美丽,像是黑色衬衫上的图案,它们二者恰如其分的呼应。
可是这并不值得期待。
难堪的状况出现,白洣的左手压在廖楚庭的身下,她感觉到一块平整的硬物,是廖楚庭装在裤兜里的手机。但是她不想把手抽出来,因为她没办法用力,没有撬动体格硕大之物的天赋。
她直视这片天空,逐渐的,身体有了痛感。
最先闻声赶来的人,是木屋里的服务员,他飞跑出来,然后呼喊大帐附近的人。
白洣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这些声音,廖楚庭却没有任何反应,他醉的不轻,纹丝不动。
草地里的雨水浸湿衣服,白洣索性用力向廖楚庭的身体靠拢,希望他贡献一点热度。
抵不住的清凉催发出鼻腔里的寒气,白洣的脸扭进他的胸口,用力的打了几个喷嚏,不妙的事,她的肢体疼痛加剧。
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