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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府华言堂内,珠围翠绕的,宾客粉词丽句不断,中央歌舞行行。
期间有不胜酒力的文弱书生,饮过几杯便酡红半脸,这厢轻言华岁,虚冠太平,似北里之新声。那厢,堂外有贪玩小娘玉壶扫雪,金纸迷筝,好不热闹。
似小懒猫般,上官羽离蹭了蹭魏明芙,亲昵地搂着她的臂膀,撒娇开口,“魏姐姐,你不是说岐王殿下会来的吗,眼下都要开宴了,怎么还不见他人影啊。”
“你先别急,吃点甜果儿,我去问问褚林是怎么回事儿。”李褚林身着骥麟色直裾袍服,腰间佩玉,外罩燕尾纱衣,后垂交输,此刻虽负手而立,也难掩龙章凤仪。
轻拍了拍上官羽离的双手,魏明芙小步上前,蹑手蹑脚地绕到了他身后。
轻踮脚尖,魏明芙伸出双手,蒙住了李褚林的眼睛,语带娇蛮,“猜猜我是谁?猜对的话有彩头喔。”
眼前骤然一黑,脸上传来冰凉柔软的触感,王绾一愣,盯着眼前的纤纤玉手,墨色瞳孔中看不出什么情绪。
须臾,嗓音冰冷,他几乎一字一顿道,“松手。”
这不是李郎的声音,那她眼下遮的是谁?
魏明芙吓得心一颤,忙不迭松开双手,讷讷地望着前方。只见男子缓缓转过头,神情冷淡,文弱中带着凌厉,浑身散发出凛冽寒意,和煦日光斜照在其英挺的眉骨上,却未能使之柔和半分。
薄情寡义,魏明芙没来由地想到这四个字。
搓了搓眼睛,待看清眼前人全貌时,魏明芙杏眼圆睁,惊呼出声,“怎……怎么会是你?”
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一瞬,王绾收回目光,薄唇轻启,语气冰冷道,“你认识我?”
废话,当然认识,不仅认识,而且熟识。成天给我家李郎使绊子,阴魂不散的,我想不认识你都难吧。
然对着这位天子近臣,魏明芙可不敢将这些话堂而皇之地说出来,是故拨浪鼓似地摇起了头,“不认识,不认识。怎么,你很有名吗,我得认识你?”
话音刚落,也不管王绾是何反应,魏明芙便急急地朝前跑去,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
少女裙角猎猎招展,人也似乎要凌空飞起般,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王绾眉心微蹙,不自觉收紧了玉盏,漫不经心问道,“她是?”
舟生闻言,循声望去,低声解释道,“那是定安侯魏式济的嫡长女,春陵乡君魏明芙,自幼丧母,被魏老夫人一路宠着长大,行为难免娇气放肆。”
春风荡漾,丝竹雅乐,环佩叮当。盯着窗边柳树冒出的浅黄色新芽,王绾神情微凝,摸着腰间的玉佩,淡淡道,“原来是她。”顿了顿,似想起什么,他缓缓开口,语气一如既往地冷淡,“便是李褚林那即将过门的小娘子?”
点了点头,舟生应声称是,然沉吟了片刻,他又连忙改口,神情严肃,“不对,依属下愚见,春陵乡君怕是进不了李家的门。”
神情淡漠,王绾未置可否,认真把玩着手里的流苏玉佩,然用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果然只要事关李探花,公子都颇感兴趣。他家公子洁身自好,至今无妻妾无通房,要不是知道他心中无男女情爱,只有家国大义,连他都要怀疑公子是不是好龙阳,对李探花别有遐想了。
舟生内心腹诽万千,然仍是拱手敛眉,客观冷静地分析起来,“公子你想啊,要是李大人真心想娶春陵乡君,三年前他金榜题名,不正是迎娶美娇娥的最佳时机吗,何苦等到现在啊,魏娘子年过十九,坊间都道安邑城不可攀折的娇花成枯花,暗讽魏娘子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呢。”
努了努嘴,舟生示意王绾瞧那处,“再者,咱们外出每每撞见李大人,他身旁跟着的都不是春陵乡君啊,是故属下觉得,他定是心有所属,不过碍于……”后半句话,舟生没表明,但不言而喻。
“公子,属下的猜想是不是很准确。”舟生邀功般,然声声“公子”似落悬崖峭壁,毫无回响。
王绾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未置可否。呵,这世上总有人错把明珠当敝履。不过这人要是李褚林的话,倒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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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走出老远,魏明芙仍有些心有余悸,忍不住深呼吸了几口气。
素手柔荑覆上脸颊,她迫使自己冷静下来,然许是方才沾染上了王绾的气息,此刻雪松香若有似无地萦绕在她鼻息,魏明芙精致的小脸不由地一红。
真是见了鬼了,她又没做什么亏心事,要这么怕他干嘛?
“你就不能离那李褚林远些吗?婚姻大事岂能儿戏,难道为了李褚林,你连祖母,连魏家都可以不要了吗?”
“你爹同你道了多少遍,王丞相家那小子不喜李褚林,圣上如今正值壮年,是故没有储君之争。倘若再过几年呢,政治斗争的牺牲品,那可真就是手起刀落的事儿。老身不求魏家富贵滔天,只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