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静月心中震了震。外祖父杨令显这般做可谓是拼尽全力,痴情至极。可是端仪长公主说的是“对她”最好,没有“爱”。
果然端仪长公主苦笑:“也许这就是我的命数——永远不能和自己所爱的人白头到头。你外祖父杨令显为了我几乎耗干了心血。皇帝也许是为了留住他,也许是感动他对我的付出,于是撮合我们成婚。我当时心灰意冷又深感无以为报,于是就同意了。”
沈静月听了心绪久久不平。端仪长公主嫁给了最爱自己的人,而不是自己最爱的男人,而自己的母亲亦是。难怪端仪长公主对自己和江墨轩定下终身会那么高兴。
端仪长公主继续道:“你外祖父与我成亲之后,生下你母亲。皇帝那阵子就开始和他说起萧家的隐疾。”
沈静月立刻竖起耳朵听。这还是端仪长公主第一次主动说起炎龙玄寒根。她知道自己这外祖母清冷孤高,对什么事都不太挂心。太子萧景瑞孜孜以求的神药在她眼里好像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端仪长公主道:“炎龙玄寒根是药引,真正的药方就是玉露丸。药引很重要,你外祖父改进了药方,又分株了炎龙玄寒根,这才让皇室接下来诞下来的皇子皇女不因为这隐疾而早逝。”
“那这么说……炎龙玄寒根有很多株?”沈静月问。
端仪长公主点头:“不但很多而且十分难以分辨,只有皇上知道。”
沈静月眼角忽地看见床上的萧景瑞动了动。她再仔细看去,萧景瑞还睡得沉沉的。她心中升起警觉,拉了端仪长公主离开。
端仪长公主见她神色紧张,微微一笑:“你不用理会太子会偷听。此事关系他性命,恐怕他早就探得一清二楚。只是这次他终究是要落了空。”
沈静月问:“是出了什么岔子吗?”
端仪长公主轻声道:“那胎毒只有成年之前服用炎龙玄寒根才能根治,成年之后便效果立减。太子瞒着病情,皇帝以为他并无大碍,所以……就算他服用了整株炎龙玄寒根也年不过五旬。唉……”
沈静月愣住。也就是说,太子就算得到了那炎龙玄寒根的真株也是逃不过早衰早逝的命运。
端仪长公主继续道:“其实辨认炎龙玄寒根真株的方法很简单……”
她附耳过去如此这般给沈静月说了,又细细叮嘱了几句。
沈静月一一记在心中。
端仪长公主道:“我自从由你外祖父续命改了命格之后,身上的隐疾便不再发作,除了上次……”她顿了顿,继续道:“我已活够了,如今多一天便是老天爷多给的一天的恩赐。若是能看见月儿你幸福嫁人,我便无憾了。”
面前的端仪长公主面色慈和,显然已经把生死都看得很淡。
沈静月守在太子萧景瑞身边。他已经昏昏沉沉睡了很久,沈静月看着他苍白的面色,再想想端仪长公主的话,对他的怨恨和不满竟消了不少。
和她一样,都是个可怜的人。
“你在想什么?”
沙哑的声音传来。
沈静月看去,太子萧景彦不知何时已经醒了。他似笑非笑盯着沈静月,自嘲:“怎么?在同情我?可怜我?”
他吃力起身,捂着心口轻笑:“你是什么东西竟然也来轻视本太子?”
沈静月听他说得难听,心中有气。她冷眼看着他挣扎故意不去搀扶。太子萧景瑞发作后孱弱,手脚酸软不听使唤。他强撑起来又软倒在床上,如此几次,十分狼狈。
沈静月只在一旁冷笑看着。太子萧景瑞怒极:“你……你这个恶毒的女人!还不来扶本太子?”
沈静月似笑非笑:“太子殿下不是不需要同情和可怜吗?小女不敢上前。”
太子萧景瑞被她拿话噎住,脸色越发阴沉。他额头上已渗出细密的汗水,不住喘息着。他忽地咬牙撑起直直往地上摔去。
“砰”的一声好大的声响。沈静月听见他痛得闷哼两声。可饶是如此他依旧不出声求她搀扶只是在地上挪着。
沈静月看了一会,叹了口气。她上前扶住他,道:“你这样出去成什么样子?”
“不要你管!”太子萧景瑞怒摔开她的手,深眸都是戾气:“你和他们一样,都是来看本太子的笑话。你能安什么好心?滚!”
他说完继续吃力向前挪去,大有死也不在明宫的架势。
沈静月忽然想起他昏迷时的喃喃自语。她追上前拉住萧景瑞,道:“你不能出去。你这个样子出去岂不是连累了长公主?……”
太子萧景瑞想要推开她,但不提防自己脚下绵软整个人朝着沈静月扑了过去。沈静月只觉得眼前阴影覆来,还没等她回过神就被萧景瑞结结实实压在身下。
她后脑勺着地,痛得眼泪都滚了出来。萧景瑞想要发火,一抬头看见沈静月的眼泪。他愣住。
半天,他犹豫伸手去抚。 沈静月瞪着他,半天才道:“你还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