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书记也并没有就此被王兴汉说服,他同样有自己的想法。
“他们要是这辈子不接婆娘,你大哥是不是一辈子也不接婆娘?”
王兴汉问,“大哥接了婆娘,就要分家。”
“房子呢?”
好的,老书记把本子拿出来,把算盘拿出来。
“一上一,二上二,三下五去二,四去六进一……”猛打算盘的时候,老书记说,“修砖房的话,应该还是够……”
“大哥接了婆娘,我接不接?”
“房子呢?”
啪……
一声清脆的算盘珠子刨上去的那一刻后,老书记的算盘声戛然而止。
王兴汉就直勾勾地看着低头的老书记,阴阳怪气地问,“老爸子,你不会只给大哥准备修房子的钱,没给我准备?”
老书记五指插地算盘里,像练九阴白骨爪一样地抓起键盘来,左右晃荡啪啪啪地摇散了算盘珠子,“煮饭煮饭,老子都要饿死了。”
老书记突然问,“你大哥去哪了?”
王兴汉说,“去找给光棍们找修房子的钱去了。”
老书记最开始是不相信的。
不过再看老二的脸上是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
就知道他们肯定在搞什么很新的东西。
老书记琢磨了片刻,“那我和你妈这两天再去你舅公那边,跟人家姑娘说一下。”
“等两年。”
王兴汉的脸抽了一下,“老爸,你听我说,如果你真缺劳动力,我们可以养头牛。”
“没必要让大哥娶一头牛。”
老书记左右看了看,猫着腰大喊,“春桦,老子的武装带呢?”
老书记,别找了,你大儿子把武装带拿走了……
王兴汉正得意,看到老书记拿起了扁担。
……
陈德欢一路都很激动。
在客车上的时候,说得最多的就是“秀云怎么样”。
“秀云说什么”。
“我们家秀云要什么”。
接着就是“耀祖哥哥你好久接婆娘?”
“你也差不多了!”
“你要是找不到,到时候让秀云把她同学介绍给你。”
陈德欢不是在炫耀。
这种行为有点像反向从众行为。
从众行为是,他们都有了,我也想要。
比如多年之后的大学生恋爱,一个寝室都在谈对象,就你一个人单着。
好的,你为了谈而谈,也去找了一个。
以此来证明大家的节奏统一,没有掉队。
陈德欢现在就是反向操作:我吃饱了,我希望大家都吃饱。
我有婆娘了,我希望大家都有婆娘。
这才显得团结。
这是一种难能可贵的品质。
可是兴奋了一路的陈德欢在涪州客运站下了车后,就把半边身子缩在王耀祖的身后,畏首畏尾的没有了之前的激动劲。
涪州这两年已经开始在搞创卫。
也喊出了口号:向齐都交警学习。
在九零年的涪州街头,你能看到人、车各行其道。
地上没有随处可见的垃圾。
楼虽不高,但俨然一副大城市的味道。
这让王耀祖觉得亲切。
陈德欢就觉得压迫,觉得所有人都在看他,走着走着,都走出了同边手。
幸亏,天很快就黑了。
陈德欢轻松了不少。
只是那满头的大汗珠子,让他看起来很狼狈。
离车站有段距离了,王耀祖把陈德欢带进了一家米粉店。
陈德欢觉得自己的身上脏,要坐外面。
王耀祖却坐店里,头顶大风扇摇摆着呜呜地吹。
王耀祖靠墙而坐,可以看左右的环境。
要了两碗牛肉米粉。
陈德欢坐在位子上,把手夹在腿当中,整个人缩成一团。
“耀祖哥哥,用了好多钱,我回去还给你。”
这年头的人是真的老实,也好面子,占了便宜会开心,但又不好意思。
尽量话说得好听一点。
如果他这辈子没什么出息,那么今天说的话就是嘴炮。
如果他以后的日子好过了,会豪迈地还这些恩情。
有的情义是需要时间去考验的。
米粉上面飘着几坨大牛肉,比大拇指还大。
米粉很细,有点塞牙缝,味道很好,不够吃……
碗太小了,都当不了家里的斗碗一半大。
许多人可能不知道斗碗有多大,三十年后的商场里如果有秦大碗的面,可以去感受一下,跟那么个碗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