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儿,乾隆就睁开了眼睛,他靠在自己父亲身上,胸膛上下起伏不断,用右手指着电脑屏幕上嘉庆皇帝身穿明黄色龙袍的老年富态画像,嘴里不绝声的怒骂道:
“真是虎父出犬子!庸才!庸才啊!”
“汗玛法,朕都想不通,若是在别的时空中就算了,这辈子自从朕知道未来后就把永琰手把手带在身边亲自教养,把他当成储君栽培了这么多年了,三、四十年的时间就算是根铁棒都能磨成针了,他怎么做皇帝了脑袋还是这样简单呐!”
“他也不看看您当初年少时是怎么与四大辅臣周旋的,怎么忍辱负重智擒鳌拜的,朕亲政时又是怎么与张廷玉这个三朝老臣展开博弈的,就算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新君不满老臣,那也没有见过一个刚刚掌权的皇帝在底下还没有培养出能干心腹时,还没能找到能扛事的臣子呢,就直接急哄哄的把一个在朝堂上维持着各种关系的先帝重臣给不管不顾噶了的!”
“嘉庆不平庸?谁平庸?”
看着乾隆气得额头青筋直冒、老脸通红的恨铁不成钢模样,康熙不禁抬起右手捋了捋下颌上的胡子,心中也有些茫然。
他很想与乾隆共情,体会一番弘历的心思,但奈何他生出来的儿子、女儿就没有一个笨的,实在是无法理解弘历此时“虎父犬子”的崩溃啊!
深谙躺平之道的五贝勒见状,遂摆着手开口劝道:
“弘历,你差不多就行了啊,用这后世的话来解释就是你不能拿着学神的标准来要求一个普通学霸啊。”
“幸福是对比出来的,你想想看,在别的时空里人家都评论你是‘清朝李隆基’,大清巅峰盛世是从你这儿开始走下坡路的,如今在这方时空中这国力衰落的黑锅甩给你儿子背了,你名声不就更好了?别气了啊,你都这么大年纪了!别一不小心气出个脑溢血,老祖宗可不一定能平平安安把你送回乾隆朝啊。”
“是啊,五哥这话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胤禟也斜着坐在沙发的木扶手上,语气慵懒道:“弘历,几十年的光阴铁杵能磨成针,想来你磨的不是铁杵是钢筋。”
乾隆:“……”
“老九,你说什么呢?”
恪靖看不得胤禟欺负小辈,即使这个“小辈”年龄比她老父亲还大,不禁抬手拍了一下胤禟的胳膊。
老九看到自己四姐瞪他的模样,只好悻悻地缩了缩脖子,从木扶手上起身闪到一旁去了。
“唉,九叔说的话虽说的刻薄,但也说到点子上了,不管时空如何转变,永琰就是贤王的料子,让他称帝是硬生生拔高他的能力了,倘若朕的永琏、永琮、永琪还活着,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乾隆双手交叉搁在膝头上长叹一声,眼里闪过一抹哀伤、神情落寞极了。
胤禛看着不可一世的“老”儿子像是被霜打的茄子一样,心中也有些不是滋味了,他用右手拍打着弘历的肩膀,想安慰人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以至于说出来的好话听着
也有几分冷冰冰的意味:
“其实倒也不必如此,大清在你当政时已经攀到山顶了,无论是谁接你的班都必然是走下坡路的,不能全怪嘉庆天资不行。”
活了八十多年,难得感受到父亲温情的乾隆侧头瞥了一眼老四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抿了抿薄唇,举起两只枯老的手使劲搓了搓脸,把涌上心头的那股子涩意给尽数逼退下去后,又是一张乐呵呵的菊花笑脸。
“汗阿玛,儿子不行还有孙子呢。”
“金团,你再继续往后面查一查绵宁(即位后改名:旻宁)。”
“嘿嘿,汗玛法看金团就像是朕看绵宁一样”,乾隆高兴地连说带比划道,“他是永琰和其嫡福晋喜塔腊氏生的嫡长子(皇次子),朕当时把永琰秘密立储后就一直惦记着他的继承人,小夫妻俩刚把绵宁生出来时,朕可高兴了,派了最有经验的奶嬷嬷去照料那孩子。”
“他脑袋比他阿玛聪慧,前几年,十岁的他跟着朕去打猎时还打到了一头鹿,这可是朕最喜爱的孙子了!金团,快让朕看看绵宁的未来是怎么样的?”
康熙等人知道嘉庆之后的接班人是道光,想起来之前他们穿越到道光年间恰好碰上虎门销烟的事情,众人也都纷纷提起了心,全都将目光又给移到了电脑屏幕上。
清朝下半截历史是被阴霾给牢牢笼罩着的,看着令人压抑又窝火,弘晞对乾隆朝之后的历史了解的就不深了,时隔两辈子他对道光皇帝的印象除了本人极其抠门之外就是鸦片战争了。
他也抿着小嘴又噼里啪啦的在键盘上敲打了几下,当这个世界“道光皇帝”的百科史料蹦出来时,不等弘晞张口转述,乾隆就迫不及待的再次戴上挂在脖子里的老花眼镜,从沙发上起身挨着弘晞盘腿坐在地毯上,目光灼灼的看向电脑屏幕。
瞧见道光皇帝干瘦的画像,他不禁皱眉吐槽道:
“永琰是怎么养孩子的?怎么把朕的嫡孙给养的这般消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