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孩子们住的村子确实与麦田离得不算远, 约莫一刻钟的时间,老爱一大家人就来到了村口,跟在领头男孩的身后走进了村子里。
正值麦收, 村子中的壮年男、女劳力们都在地里干活,坐在门口晒太阳的均是上了年纪、身形佝偻、发丝斑白又稀疏的小老头与小脚老太太们。
瞧见村子中突然涌现了这般多衣着富贵的陌生旗人,老人们纷纷用浑浊的眼睛盯着康熙等人,神情也变得警惕了起来。
有那机灵的稚童见状立刻撒腿朝着村外的麦田狂奔,准备去寻找村子中德高望重、能说得上话的人。
“狗蛋儿, 你领着的这些人都是谁啊?”
众人路过一棵高大的香椿树时,一个右手拄着拐杖的驼背老头突然从树后面走出来,开口朝着领头的男孩儿喊道。
领头男孩忙冲着老头挥手,扯着嗓子大声喊道:
“李佳爷爷, 这是我意外在麦田那边碰到的贵人们,他们是住在内城的满洲富贵人家,心善想要去看看我家的情况。”
康熙等人是玩政治的高手, 有心想要让几个孩子放下戒备,从他们嘴里面套话, 简直是太容易了。
早在赶来的路上, 领头男孩的家境与村子的大致情况就被他们摸清楚了。
男孩姓氏为“巴雅拉氏”,名字叫“狗蛋”, 妹妹的名字为“小丫”,兄妹俩的父亲身有残疾, 玛法、玛嬷卧病在床,全家的花销都是靠母亲一人辛苦的给旁人洗衣服、做零工来维持。
他们住的村子是个杂姓的村落,旗、民混杂,满、汉两族都有人住在这里,除此之外, 还有不少外来入京谋生计的人,觉得在外城租房太贵了,会退而求其次,租住在村子里,总之此处是鱼龙混杂之地。
李佳爷爷已经年逾七十了,老的牙齿都快要掉光了,他也是汉军旗的旗人,耳背的他足足听跑到他身边的狗蛋儿解释了遍,才搞懂康熙一行人不是坏人。
他想起狗蛋儿家中的情况也不禁叹了口气,握着手里的拐杖在黄土路上敲了敲,对着狗蛋儿压低声音道:“狗蛋儿,你家确实困难,如果人家真的好心帮你,你也别因为那虚无缥缈的自尊心就拒绝来之不易的陌生人善意,但也不能将人家的好心,视为理所当然,别人帮了你家,到时候等你有能力了要记得回报人家的,你晓得不?”
“嗯嗯,李佳爷爷,我懂得的。”
狗蛋儿点了点头,而后又跑到了康熙等人身边。
瞧着李佳爷爷拄着拐杖弓着背渐渐走远了,胤祉才好奇的看着狗蛋儿询问道:
“那位老人家也是旗人吧?他是哪个旗的?”
狗蛋儿抿了抿唇对着胤祉回答道:
“李佳爷爷是汉军镶蓝旗的人,在村里住了几十年了,对我们这些小孩子很好。”
康熙闻言不禁摩挲了两下玉扳指,在心中暗自算着时间,迄今为止,大清入关也有将近一甲子的时间了。
当初他翁库玛法努尔哈赤创立了满洲八旗,而后他汗玛法皇太极又创建了汉军八旗与蒙古八旗,大清能顺利入关,这些骁勇善战的满、蒙、汉八旗子弟们功不可没。
随着前明覆灭、闯王李自成打到京城,前明权贵们能逃则逃,京城中混乱的像是一锅粥,他六岁的汗阿玛坐在龙椅上当吉祥物,朝中一切大权被他的十四叔公——睿亲王多尔衮把持。
清廷为了犒赏这些有功的八旗子弟们,从上到下就像是瓜分战利品般,搞起来了轰轰烈烈、非常野蛮的跑马圈地行为,八旗子弟们骑着马,拿着绳子把看到的地一圈,圈到的地就属于权贵们所有了。
圈地带来的危害十分的大,许多汉家百姓们因为此事搞得无家可归、流离失所,几年后等朝廷反应过来,虽然很快叫停了这项野蛮的行为,但私下里小型圈地行为如割不尽的野草般屡禁不止,还是直到他当政一十多年后,才彻底把圈地行为绝了根子。
按理来说,这些能入关的旗人们日子应该过得不错,要比那些驻守在外省或者蹲在老家大东北的旗人们过得舒服些,可康熙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何此京郊村子中会住了近一半的旗人,这些旗人们怎么混到这般差的地步了?
他牵着大孙子的小手,不动声色的观察着村子的内部情况,青砖瓦房少,多是土胚茅草屋的屋子,即使此地处于天子脚下,也谈不上多么富贵。
众人跟在狗蛋和小丫兄妹俩身后,在村子中七拐八绕的,最后在一家院墙塌了一半的土胚小房子跟前停下了。
“各位爷,这就是我家了,我们家里只有俩凳子,没法让你们这么多人都坐下。”
想来是走到自己的大本营了,性子像狼崽子似的狗蛋儿也不禁因为窘迫的家境,红了耳根子,赤着脚上前,用手“咯吱”一声将黑色的小门推开,示意康熙等人往里走。
“没事儿,我们站在院子里就行。”
康熙笑着回答了一句,随着兄妹俩进入院子里,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