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德帝看着站在台阶下的秦璃,一双充满锐光的眼睛里漫起了审视之色。
他并不着急命宫人将秦璃手中之物呈上来,而是斜倚在身后的软垫上,打量着秦璃,缓声问,“你自称能为朕分忧,那你可知,朕近日来,是因何事而忧心劳累吗?”
面对如此问题,恐怕是个人都要斟酌回来。
但秦璃却是神色坦荡,仰起头就无所畏惧的看向武德帝,道:“皇上近日想必是在为北鸣关的战事忧心不已吧,这场国战已经进行了一年多,我大梁无数好男儿,抛家舍业的冲到边关,只为守护大梁疆土不被北蛮铁骑侵犯半分。”
“在民间,有无数个家庭正在殷殷期盼着自己的亲人能够平安从战场上归来,同样,臣女也如那万千黎民一般,日夜祈祷着自己的父兄能平安归家,与臣女团聚,皇上一片爱民之心,想必也是在昼夜不分地等着北鸣关大胜的消息。”
武德帝没想到秦澜山的女儿竟然是个如此胆大的。
就算是在朝堂上,朝臣们也不敢轻易同他议论有关于北鸣关的战事,没想到眼前的这个小丫头居然敢在他面前主动提起这件事?
要知道,她可是秦澜山留在京城中的唯一女儿,依北鸣关现在的战情来看,就算他现在下旨将定北侯府尽数查抄,也不会有人站出来反对。
武德帝看着神情坦然的秦璃,摸索着手中的佛珠,判断着她脸上的无畏到底是装出来的,还是真的发自内心。
“朕是关心北鸣关的战事情况,可朕也知道,让北鸣关的战情变的如此焦灼的祸首是谁,秦家女娃,朕本不欲跟你这个小娃娃说太多,可你既然主动挑起这件事,那朕同你多讲两句也是无妨的。”
“秦澜山辜负了朕的重托,他急功冒进、好大喜功,将有利于我大梁的战场生生变成危局,无辜葬送我大梁数万将士的性命,此时此刻,若不是看在他还在北鸣关奋力杀敌,朕早就降下圣旨,将他押回京城重重治罪了。”
听着武德帝隐含着怒意的声调,秦璃的心头更是突突直跳。
果然,就算是武德帝派了朱伯伯前往北鸣关调查,可是悬在父兄和侯府头上的那把刀还是没有撤下,想要保住侯府和父兄,她必须要另辟蹊径。
是以,秦璃并不急着为父兄辩驳,而是再度跪在地上,挺直了脊梁,不卑不亢的看向武德帝。
“皇上,臣女只是一个后宅女子,不管是对朝堂之事,还是对战场上的事,都是一窍不通,但,臣女身为父亲的女儿,自认为还是了解自己的亲生父亲的。”
“父亲出生在武将之家,从小到大,学的第一个字就是‘忠’,练的第一把长枪,就是太祖皇帝赏赐给我侯府的红缨长枪,臣女可以很负责任的说,定北侯府的每一代子孙,每一任族长,都会将忠君卫国、爱兵如子深深地刻在自己的骨血里,试问这样的父亲,怎么可能会因为自己的个人功勋而葬送我大梁的万千大好儿郎的性命呢?”
“皇上,臣女听父亲说过,在您还是皇子的时候,臣女的父亲就跟随了您,您与家父有君臣之情,也有朋友之谊,臣女想大胆问您,您了解中的父亲,真的是那种好大喜功、枉顾将士生死的自私自利之人吗?”
说着,秦璃就眼神迫切的深深凝视着端坐在龙椅上的武德帝:“臣女说这些,并非是在向皇上求情,也不是在为自己的父亲开脱,臣女只是想要一个公平的机会,想让皇上再等一等,等父兄从战场上回来,您再亲自好好问问他,北鸣关那惨烈的一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直在武德帝手中转动的佛珠缓缓停下,他看着跪在地上的秦璃,久久不做声。
就在秦璃以为她可能等不到这位心思如海的帝王答复的时候,武德帝的声音再度传来:“你的确是一个住在后宅中的小姑娘,对于朝堂事、战场事都不了解。”
“你要知道,就算是你父兄没有在那一战上有大错,可你父亲作为主帅,让我朝将士蒙受重创是事实,光是这条罪,就够你们侯府被抄家查办了。”
秦璃听到这句话,先是一怔,跟着,整个人都轻微一晃,虽然,眼中含泪,似笑非笑道:“皇上,您不必在这里试探臣女,臣女虽然年纪不大,可是胆子确实不小,从小臣女就知道一个道理,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我定北侯府能享得了万民的称颂,天子的宠信,自然也能受得住风暴的磨砺、时间的考验。”
“只要我们无愧于天地,无愧于君恩,哪怕是将来真的被抄家灭府,也能挺直了脊梁,站的堂堂正正。”
“臣女说这些,并非是阿谀奉承,也不是往侯府的脸上贴金纸,臣女之所以敢大胆在皇上您面前放肆,那是因为臣女的勇气和底气皆是来自于自己的父兄,臣女相信父兄绝不会辜负皇上的重托,辜负万千黎民的期待,定会在不日之后,为大梁带回来一个大胜的战报。”
武德帝倒是被秦璃的最后一句话说的有些动容。
看着这跪在地上言词铿锵有力的小丫头,他终是有了几分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