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时没有说话,目光注视着笔记本电脑屏幕。司马错投过来问询的眼神,墨染时表现的很冷淡,但作为她的心腹之人,可以看出内心深处的怒火在渐渐消散。
这是好事。
所以他得多充当两人的融合剂,尽快把误会和隔阂消弭于无形。
林白药收起手机,微微笑道:“隆越集团要和宁安地产抢产业园一个三千多万的标,还让省府那位领导打了招呼,被我顶回去了。做生意嘛,大家说好的,却又临时反悔,闹到阎王爷面前也没这个道理是不是?”
司马错心头微颤,林白药作风霸道,从不听话就囚禁墨染时可以看得出来。
可霸道的连唐小年和省府那位加在一起都不给一点面子,当真让人惧怕三分。
“林总,隆越的唐小年睚眦必报,性情猜忍如蝮蝎,这次得罪了他,要不要找找中间人说合说合?”
林白药笑道:“司马,是他得罪了我,不是我得罪了他。并不是谁看上去强大,谁的屁股就摸不得,他睚眦必报,我还一毛不拔呢。想从宁安地产嘴里抢食,下辈子吧!”
司马错心里叹了口气,林白药什么都好,就是这个脾气充满着少年人的凶猛冲劲,不懂的容忍和退让,早晚要吃大亏。
几人再无言语,专心关注着盘面上的曲线走势。
上午开盘后,空头发起铺天盖地的攻击,多头还在勉力强撑,甚至为了提振散户跟从和机构信心,不惜继续砸入庞大的资金,截止中午收盘,将期货价格拉抬到了不利于空头的高位。
但林白药清楚,这是身为多头的阳南帮的回光返照,也是身为空头的京国柳的故意示弱。
通过操纵盘面数据,诱使阳南帮继续跟进,孤注一掷。
等阳南帮手里的资金耗尽,局势将再无逆转的可能,榨干它的最后一滴血。
其实,作为月子门大佬,赵铁樵何等精明能干,未必看不出来这是京国柳的陈北玄布下的陷阱。
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还是那句话,当雪球滚成了雪山,他别无选择。
要么让雪山永固,压死陈北玄,要么雪崩,让他给阳南帮陪葬。
林白药冷笑。
比钱多?
谁比得过为了这次决战蓄谋已久的陈北玄?
京国柳的底蕴,远不是月子门可比,陈北玄坐镇首都,他能调动的机构资金,也远非偏安中原的赵铁樵能够相提并论。
墨染时神色大变。
她不太懂期货,可结合前天听林白药说的那些,看得出赵铁樵入了陈北玄的瓮中,局势到了最要紧的关头。
司马错喟然道:“哎呀,这是无底洞啊!赵铁樵要砸多少钱才能托的起现在的期价?这么精明的人,这么明显的陷阱……”
林白药淡淡的道:“赵铁樵当然不蠢,可他赢的太久了,已经忘记输的滋味。所以不到最后一刻,怎么会甘心?”
墨染时和司马错同时扭头看向他。
“赵铁樵在赌,赌京国柳的资金先于阳南帮耗尽,那么他还是战无不胜的月子门大佬,阳南帮还能盘踞商都市,靠着商交所再吃几年红利。可如果到下午收盘,他还看不到胜利的希望,那么对不住了,商交所就会掀桌子,你不让我吃饭,这碗饭,大家都别吃了!”
任陈北玄算无遗策,再怎么牛逼,可他无论如何想不到的,当赵铁樵正面怼不过时,竟会不管不顾绿豆期货的长远利益,做出多么天怒人怨的事!
司马错惊道:“对冲平仓?”
“不错!”林白药一字字道:“对冲平仓!”
下午,绿豆再次开盘后,维持在高位线,然后在接近收盘时渐渐不支,开始回落。
于是市场出现恐慌情绪,这下连最愚钝和最狂热的投机者也看到了阳南帮的虚弱,跟风盘大量出现,预计明天开盘,多头就会彻底崩溃。
包括陈北玄在内的空头所有人都摩拳擦掌,准备开启一场饕餮盛宴,吃光阳南帮的血肉,就像鬣狗分食猎物那样,追逐围攻了这么久,该享受了!
可谁也没想到,就在这时,商交所突然宣布红头文件,说“为进一步化解市场风险,将在18日闭市后,对绿豆9903、9905、9907合约的所有持仓以当日结算价对冲平仓。”
消息一出,全场哗然。
公布如此重大的决定,商交所竟未公布具体的风险源和风险程度,也未公布参加理事会会议的成员、人数和表决结果,肆意中盘毁局,人为半道崩殂,还打突袭战,在接近收盘时宣布,不给任何人退路,导致无数投机者损失惨重,立刻被骂声所淹没。
与此同时,位于商都市某酒店的总统套房里,陈北玄狠狠的砸烂了跟前的电脑。
和他相隔不远的另一家酒店普通单间里,赵铁樵浑身湿透,颓然坐到了沙发里,双目腥红,已然失魂落魄。
而在秀明山别墅,林白药安静的坐着,司马错如看神明的对他行注目礼,墨染时沉默了良久,缓缓起身,道:“我要回越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