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混合着碎冰块,凶猛灌入眼耳口鼻,北极熊在窒息中疯狂挣扎,被倒吊着的身体却还在下降。
所有痛苦声音都被淹没在水箱之下,只有生锈齿轮的咿呀作响,清楚回荡在透不进光的工厂废墟。
“怎么才五分钟就要死了,你是小北极熊,水下闭气可是基本功……”
“好吧好吧,那就休息一会儿……”
“哎呀,下手重了,我也是为救你,不用力打怎么能让你把水吐出来……”
“别咳了,来,看着我,知道你这么倒霉该怪谁吗?”
“怪聂忠诚……”
深夜,206宿舍,聂冰原从梦中惊醒。
顺畅呼吸与干燥冷空气,无不提醒他刚刚所有的画面都只是大脑皮层的小小活跃,可能白天侦查课过于走心,想了太多不该想的。
但那颗狰狞又疯狂的熊头实在挥之不去。
“操。”北极熊烦躁骂了一句,翻身换个姿势继续睡,他就不信这玩意儿还能是连续剧。
果然没有连续。
他压根睡不着了。
扯开被子,起身下地,聂冰原走到盥洗室准备洗把脸。
他上身什么都没穿,睡觉的习惯,也只有极地科属才敢养成这种习惯,换别人半夜上个厕所都得拿棉被裹着。
但今天可能梦见了脏东西,聂冰原破天荒地感觉到一点凉,他边走边拍手臂,左手拍两下右臂,右手拍两下左臂,暖身见效,再仰头活动一下肩颈,背部漂亮的肌肉线条在夜色里隐约可见。
睡觉之前宿舍已停电,聂冰原抱着试试看的心理,到盥洗室门口时又按了几下墙壁开关。
里面果然还是一片黑暗。
好在盥洗室里有扇透气小窗,多少漏进来一点月光,聂冰原摸黑进去,来到洗手池前,伸手拧水龙头。
完蛋。
握住手感就不对,像在外面冻了几个小时的生铁,脑子告诉聂冰原这是温度太低水管里存的水连同水龙头一起冻住了,没刹住车的手却已经用力一拧。
215宿舍。
床上没有人,乍看像空着,仔细找才能在里侧角落里找到一只躺倒的帝企鹅。
圆滚滚的身体仿佛穿了件燕尾服,压在棉被一角,后背贴着墙壁,露出雪白肚皮,鳍状肢像小手一样挡在脸上,像是遮蔽黑暗中并不存在的灯光。
帝企鹅通常站着睡觉,帝企鹅科属的觉醒者,兽化后也延续了这一习惯。
只有小企鹅才会趴着睡、躺着睡,因为有父母照顾着,还没认知到外界危险。
有一种说法是若觉醒者长大后还保持着小兽习惯,说明童年里的爱与安全感都得到绝对满足。
佟小南不确定这个说法是否科学,毕竟他兽化睡觉的时候也不多,只有像今夜这种暖气突然停掉,睡着睡着冻醒了,他才会换上更保暖的兽化形态。
但好像还是哪里不对。
帝企鹅在睡梦中不安地扭了扭,身体一个不稳,啪嗒滚了半圈,雪白肚皮贴上棉被,侧躺变俯趴。
“小南?”
遥远的不知名处传来熟悉声音。
“佟小南?”
不堪其扰的帝企鹅,终于睁开惺忪睡眼。
聂冰原蹲在床边,帅脸在黑暗中看不清,但白牙欢乐清晰:“我就知道你没睡。”
“……”
215宿舍门锁不好用是老问题,因为屋里也没什么值钱东西,所以佟小南一直放着没管,但现在,他觉得非常有必要向学校申请换一把高级防盗的,防撬锁防破拆防熊爪。
“然后你就把整个水龙头拧下来了?”盥洗室里传出佟小南声音,对于刚刚听到的北极熊悲惨遭遇,完全无法同情。
“我怎么知道它冻住了。”聂冰原冤。
“通常情况下,冻住了意味着拧不动。”
“真的只是轻轻一拧,谁让我在力量、速度、爆发、跳跃上都没有短板,唉,这是命运的诅咒。”
“……”
“好了没?不就是结束兽化、再穿上衣服,还非得跑里面去,怕我看啊?”
佟小南从盥洗室里出来,已经套上睡衣和短裤,睡衣是宽大的长袖,至少比他大两码,几乎盖住短裤,在帝企鹅修长的身上来回晃荡。
聂冰原只看见两条又白又直的腿,月光里有点晃眼。
“水阀关了?”佟小南提醒,“别明天早上水管一解冻满屋发大水。”
“放心,”聂冰原把视线移回帝企鹅脸上,“关得死死的。”
佟小南回到床上,没了企鹅毛,只能扯过被子披上,坐那儿问:“所以你大半夜来找我,就是讲述你毁坏宿舍公物的全经过?”
聂冰原仍站在床边,优越身高在夜色里压迫感更明显:“这只是次要原因。”
被子里的佟小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