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才人正在凤仪宫院中的银杏树下焦灼的踱着步子,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开口的时候,抱月便已经悄然出现在了她身侧。她甚至都来不及收起脸上流露着的情绪,便已经稀里糊涂的随着抱月重新走进了正殿。
此时的林怀玉并没有坐在接受嫔妃朝拜的凤座之上,此时的她,褪去了光华璀璨的凤袍与步摇,只留着发髻中央那只九尾赤金红宝石凤钗和一条小巧而精致的镶宝石珠子的抹额,拥着一条毛色蓬松雪白的狐裘。屋外正是天气微凉,屋子里倒是一派暖意融融。
孙氏有些拘谨的行了礼,“臣妾…参拜皇后娘娘。娘娘万安。”
“坐吧。”
对于孙氏的去而复返,林怀玉并没有表现出拉拢人心的热络,反倒只是以一种与往日一般无二的神情客套道:“上茶。”
“娘娘不问臣妾为何而来吗?”
见林怀玉久久没有打算开口的意思,孙才人只好咬着嘴唇,开口道。
闻言,林怀玉也浅笑着放下茶盏:“孙才人多番踌躇,如今肯与本宫单独相见,想来应当已是思虑周全,本宫自然也不便贸然开口了。”
“皇后娘娘耳聪目明,是臣妾愚昧了。”孙氏讷讷地道:“臣妾自知性情懦弱,不讨人喜欢,所以入宫后便一向安分守己,处处委曲求全,只求一世安稳,可……如此,臣妾也实在是不知该如何在这后宫里活下去了!”
“那自然是因为孙才人你从一开始就错了。”
孙才人有些错愕的看向端坐着的林怀玉,半晌才回神道:“臣妾愚钝,还请皇后娘娘明示。”
“身在后宫之中,明哲保身是不错,但也得先有自保的能力,而并非一味的忍让。”林怀玉正色道:“你若处处委曲求全,自然处处都有委屈给你受。你若是真能忍,自然也不会求到本宫面前来。可若是忍不了,不如就借本宫一点势,博一番安身立命之所在。”
“娘娘……”
“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想,主意定了,本宫自然愿意帮你这一次。若是你自己立不起来,本宫也不愿意浪费太多时间。”
说罢,林怀玉便扶了抱月的手,施施然的向偏殿走去。
眼见孙才人魂不守舍的背影离开了凤仪宫,抱月这才对着榻上闭目养神的林怀玉道:“娘娘,孙才人胆子小,娘娘方才那般疾言厉色,会不会吓着她,反倒将她推远了?”
林怀玉没有睁眼,只是冷哼了一声,“伴君如伴虎,她若连这点声色都承受不住,以后如何在沈翊安面前周旋?又如何在这宫中立足?若这都能吓住她,那她可真是朽木不可雕,也不值得我为她费心思了。”
抱月点点头,又道:“赵美人性情活泛,又更得陛下宠爱,与宁妃也不甚和睦,娘娘为何不……”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舍近求远,放着更容易的人不选,反而要选这个呆呆笨笨的孙氏。”
抱月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是奴婢愚钝,实在看不清这里边的门道。”
“孙氏之所以不得宠,并不是因为她无趣,更不是因为她的样貌。”林怀玉摩挲着暖炉套子的花纹缓缓道:“是因为她的家世。”
“家世?”抱月疑惑道:“孙才人的家世是低了些,可也算说得过去。况且比她家世低的也不在少数啊。”
“傻丫头,我说的不是家世高低。”林怀玉嗤笑道:“孙家是兵部的人,沈翊安选孙氏入宫,是因为他手里缺少兵权。而不宠幸孙氏,一则是因为此刻尚未到用兵之时,二则是因为他防备着任何与兵权相关的人。”
“可孙家品级不高,手里能接触的兵将也实在有限,何必如此……”
“所以说沈翊安心胸狭窄,眼界也狭隘嘛。”
林怀玉嗤之以鼻道:“至于赵缡,她家里是文臣一脉,他日若有身孕或是有沈翊安授意,难免生出异心,还是且行且看吧。”
至于她为何不与赵缡一心的真正缘由,林怀玉并没有说。因为上一世的赵缡,就在沈翊安的扶持与许诺中,野心逐渐膨胀,最终沦为了沈翊安的帮凶。
“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林怀玉看着身侧几番欲言又止模样的抱月道。
面对着林怀玉审视的目光,抱月屏退了殿内外等着侍奉小丫鬟们,连翘等人也识趣的守在殿外。抱月将殿门轻轻阖上,这才开口道:
“娘娘您真的打算与陛下走到这一步了吗?”
“什么?”
林怀玉先是一愣,旋即便明白过来她这话的含义,也收敛了神色道:
“是。”
“那娘娘您为何不事先言明,难道是怀疑奴婢们还有二心不成?”
林怀玉垂首看着跪在膝前的抱月,半晌才悠悠叹道:“并非我有意隐瞒你们,不过是兹事体大,成败未知,想要保你们一条生路罢了。”
“娘娘可是糊涂了。”抱月直挺挺的跪在地上,一字一句说的却是分外的坚定:“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