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着自己的帅帐,缓步走去。
双手一直垂着,头也勾着,司幽在这一刻,就像是一个行尸走肉。
思乡看着父亲的背影,他看到了佝偻着背的父亲,他看到了苦涩和凄凉,还有一种无力感。
东瀛洲的司幽军败局已定时,萧石竹也坐在了绝香苑的主楼里。
他环抱着双臂,盯着身前奏案上,铺开的无字云纹绢帛,陷入了沉思。
不远处,鬼母正在给他收拾着行李。
鬼母已经记不清了,这是她第几次给丈夫收拾行李,送丈夫出征。
早已司空见惯了这种事的鬼母,面色平静。
只是这心中暗藏着的担忧和忐忑,一如既往。
萧石竹很少亲征,但每次亲征,必定是苦战硬战,这次也不列外。
从各方面的情报来看,东瀛洲的青丘狐鬼不但集结了自己本国的部队,而且六天洲的北阴朝,也暗中给青丘狐国送去了大量的物资和武器,还有不少的鬼兵。
从六天洲那边得到的情报来看,北阴朝的内司官员,给了酆都大帝一个建议,暗中为青丘狐鬼增派鬼兵助战。
而这些派出去的精锐酆都军,不能声称是六天洲的鬼兵。从踏上东瀛洲的那一刻,他们就是青丘狐国的鬼兵。
该行动一来可以帮助青丘狐国,对付九幽国,以此达到消耗九幽国的目的。二来是万一青丘狐国赢了,这些鬼兵可以长期驻扎在东瀛洲,起到让青丘狐王老实,对北阴朝俯首帖耳的目的。
这是一个一箭双雕的计策。
也是青丘狐王无法拒绝的阳谋。
因为他需要这些鬼兵和物资,来战胜九幽国军,必定给北阴朝创造了机会。
可这也大大的增加了萧石竹这次亲征的风险。
况且鬼母知道,萧石竹此去不带大军,身边最多三五个卫士,一切轻装简行。这是鬼母最担心的地方。
如今的萧石竹,已经被抽走大多数寿命。就算玄力尚在,一点没有受损,但是他的体魄已经衰弱得和行将就木的老人一样,要是没有玄力支撑着,萧石竹就是个弱不禁风的病人。
“其实你可以不用亲自去的。”
忍耐了许久后的鬼母,终于忍不住转头看向还在对着空白绢帛沉思的丈夫,柔声劝说,道:“我国猛将如云,就算是把最年轻的巫小灰派去,也能打赢这一战。更何况那边还有个沉稳又经验丰富的老鬼阎罗王,坐镇中军,你完全没必要亲自出马。”。
箫石竹闻言,收起了沉思,轻轻一笑后拉下脸来。
他的眼中,忽然就迸射出了两道凶光。
凌厉而冰冷。
他的愤怒不是在针对鬼母,而且青丘狐国。
“我要亲自看着它灭国,看着青丘狐王一脉,怎么灭种的!”。
萧石竹狠狠的说出了这句话,几乎是咬牙切齿着说出来的。
对于自己掏心窝子,仁至义尽对待的青丘狐国,一步步得寸进尺的背叛,萧石竹绝不接受。
一下又是暗算他大女儿,一下又是摔死他小女儿的种种行为,更是让萧石竹决定不能饶恕了青丘狐王一脉任何人。
他在对待青丘狐国的政策这件事上,不算再手软了。
鬼母听着他的话音,再看看他的表情,知道丈夫去意已决,怎么劝说都没用了,鬼母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以他对萧石竹的了解,对方认定的事,除非有正确的理由可以反驳,否则萧石竹是不会回头的。
可在这事上,鬼母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说萧石竹去放下仇恨。
因此索性再次沉默了。
她仔仔细细的折叠着萧石竹要带走的衣服,然后认认真真的,把这些东西和几个药瓶,装进了萧石竹即将带走的包袱里去。
顺便又给萧石竹,塞了几件冬衣进去。
虽说东瀛洲的冬天,不至于寒风卷冰雪,也不会天寒地冻的。但也不会是温暖如春的。
鬼母倒是想得很周到。
辰若和青岚,走了进来。辰若去掌灯,而青岚走向了萧石竹,隔着奏案站定,道:“主公,林大人已经都安排好了,你的海鹘船已经做了伪装,现在抵达城外马头,鬼医们已经在门外候着了。一会我们从后门走就行。”。
“知道了。”萧石竹让他和辰若先退下后,提起了朱笔,在空白的绢帛上写下一行字:陆吾反,可杀!
短短不过五个字,萧石竹却写得很慢。似乎拿在他手上的不是笔,而是一座大山。
写完后的萧石竹,把笔放下,拿起了手边的大印,先对着大印哈了一口气后,再在绢帛上印上了大印。
他放下大印,正好绢帛上墨迹已干,萧石竹卷起了绢帛,拿着一根明黄色绢带,把绢帛一捆,站起身来。
“我走之后,对外就说我病了。暂由茯苓和你一起,主持朝政。遇事不决,可询问春云和吾丘沅。律法之事不绝,夏星病重但可以问雷云。调拨物资和援兵的事,我都安排好了,国师会辅佐你调派这些物资的。倒是也不必台太过操心。”。
萧石竹走到鬼母身边,脸上挂着微笑。
“嗯。”鬼母点了点头,伸手出去,帮他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