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信宫瑞云台,宫人们已将午膳撤下,换上了清茶。
慕容瑛看了眼面如敷粉一表人才的赵合,为免自己不自觉地流露出慈爱之意,于是又转过头去看赵宣宜,微微笑道:“听厨下说那碟子红烧鱼鳔是你特意交代要上的,哀家还当是你爱吃,却不曾想全进了赵合的肚子。”
赵宣宜含笑看了看坐在一旁的赵合,眉目间俱是姐姐对弟弟的关爱之情,对慕容瑛道:“回太后,三弟他从小就爱吃鱼鳔,今日是妾生辰,承蒙太后和陛下眷顾,让我们姐弟能有机会一起用膳,妾大着胆子借花献佛,不过是为了让他能一饱口福而已。”
慕容瑛道:“瞧皇后这话说的,这鱼鳔又非什么稀罕之物,难不成堂堂丞相府,会连此物都搜罗不着?居然还说起口福来了。”
“太后有所不知,家父在吃食上颇多忌讳,侄儿赵椿爱吃个炒麦粉,他不喜,故不许,三弟爱吃鱼鳔,他不喜,也不许。”赵宣宜低声道。
一旁的赵合闻言,好生不解,爹什么时候不许他吃鱼鳔了?他怎么不知道?但他素来听赵宣宜的话,自然也不会为了这点鸡毛蒜皮的事当众质疑她。
这炒麦粉慕容瑛知道,幼时在家乡时,府里的丫鬟有乡间的老娘来探望,就带了这炒麦粉来。她没见过,问那丫鬟是何物,丫鬟说是好吃的东西,她便也尝了点,就是干巴巴的麦粉而已,不知好吃在哪儿了。估计是吃不饱的穷苦人才会觉得那是好吃的东西。
赵椿是赵枢与乡间原配的血脉,他爱吃炒麦粉,无异于提醒赵枢他出身微贱,赵枢不喜她能理解。但赵合爱吃鱼鳔又怎么了?莫不是……因为赵宣宜的母族祖上原是渔民出身,后来得了机缘才得翻身,赵合爱吃鱼鳔让他想起这事儿了?可赵合又不是他死去的夫人马氏所生,他这般草木皆兵的模样岂不可笑?
慕容瑛心中不悦,淡淡说了句“原来如此”便端起手边茶杯来喝茶,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一旁的慕容泓见状,便对慕容瑛道:“姑母,朕尚有政务需要处理,不妨让皇后姐弟再陪您多聊一会儿,朕就先回去了。”
慕容瑛忙道:“不必了,这赵合难得进宫,就让皇后与他姐弟二人回去多说会儿话,陛下留下,哀家有事与你商议。”
慕容泓颔首道:“也好。”
赵宣宜与赵合告退后,慕容瑛屏退身边伺候的人,对慕容泓道:“丞相身为陛下的左膀右臂肱股之臣,陛下对他家中的情况应是清楚的?”
慕容泓问:“不知姑母指的是哪方面的情况?”
“便是丞相正室空悬,无人替赵合张罗亲事一事。”慕容瑛道。
慕容泓思虑着道:“此事朕自是知晓,今日姑母突然提及此事,莫不是丞相为着赵合的婚事,求到了姑母头上?”
慕容瑛点头道:“正是。本来哀家也不欲操这个闲心,奈何陛下眼下处处仍需倚仗丞相,若是哀家不应,让丞相自己去张罗此事,只怕又会耽误国事,于是便应下了。”
“这是应该的。”慕容泓附和道,又问“姑母既已应下,不知心中是否已有合适人选?”
慕容瑛笑道:“今日留陛下下来,就是为了商议此事。丞相是大龑的栋梁之臣,他儿子的婚配自然也马虎不得,哀家将盛京的贵女寻摸了一遍,觉着唯有安国公张家的嫡孙女张竞华不管是年岁还是家世都与赵合甚是匹配。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安国公张家……”慕容泓轻轻蹙起长眉。
慕容瑛觑他神色,问:“陛下觉着不好。”
“朕不是觉着不好,只是,朕以为,若是张家的话,此事不宜由姑母直接赐婚,还是应由丞相私下去张家探个底为好。若是张家愿意,那么不管是不是姑母赐婚,此事都能成了。若是张家不愿意,这儿女婚姻非同儿戏,强行配对不仅夫妻之间易成怨偶,若再引起两个家族之间的摩擦与冲突,便更是得不偿失了。”慕容泓道。
“听陛下的意思,是担心张家不愿意将孙女嫁与赵合?”慕容瑛问。
慕容泓笑道:“难道在姑母看来,没这个可能吗?且不说他们这些世家门阀婚配素来讲究个门当户对,单说赵合,他既无功名在身,又无继承丞相爵位的希望,虽是丞相之子皇后之弟,但只要朕还没昏庸到任人唯亲的地步,是不可能让他担任要职的。这样一个看似富贵却无前程之人,姑母,若您有女儿,您愿意将女儿许配给他么?”
慕容泓这番话字字在理,但慕容瑛身为赵合之母,再来听他这番话,却是针针见血,那心里堵得恨不能呛声回去“你若没有你那死鬼兄长传位于你,比之赵合又能好得了多少?”好在她理智尚在,生生忍住了。
“观陛下素日里与赵合勾肩搭背称兄道弟,哀家还以为陛下与赵合关系甚好,当是愿意给他这个恩典呢。如今看来,陛下对赵合好,多半是看在丞相抑或皇后的面子上了。”慕容瑛端着茶杯低垂着眉眼不咸不淡道。
“姑母此言差矣,朕与赵合关系好,与丞相与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