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知道的,可是我还要问一问,倘若你不是丞相,我也不是将军,那我们也只能是朋友吗?”
何远低下了头,好像不管怎么说都会是伤人的话,斟酌好的字句到了嘴边又好像不忍开口。
“这个假设不成立,这就是现实。”
“现实就是,我的心告诉我,遇见你之后,我总是想抛却所有。没由来的,很想站在你身边。我想给你撑一把伞,挡一挡世间的风和雨,想跟你讲一讲,人间的柴米油盐。”
何远听着他的话,沉默不语,他不禁想起了他们初见之时,御书房外喝着美酒吃着冰葡萄的霁寒霄。
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霁寒霄扶了摇摇欲坠的他一把,背了他很长的一段路。
再后来,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他也不是毫无感觉,有时候他也会觉得霁寒霄对他实在是太好了。那是一种毫无防备,全身心信任的好,无关任何的目的。
可是他也有私心,他不想打破那份宁静。
一日三餐,饭后闲谈,对他而言都不是寻常之事。
这个人的陪伴,让他内心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宁静。
可如果因此让霁寒霄误会,那确实是他的过错。
“抱歉,我不能。”
不能骗自己,更不能欺骗你。
何远抱着手中的礼物起身离开,霁寒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怅然若失。他拾起了方才何远身前的茶杯,浅尝了一口,整个人愣住了。
何远用茶杯盛了一杯酒,他看似波澜不惊的与他摊开讲这些,其实自己内心也是惊涛骇浪。
何远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平静,他们同时陷入了一片名为情的沼泽。
何远平时喝酒的,在霁寒霄印象中也就自己回京那次,何远践行约定,陪他喝了一夜。
其实他完全了解,像何远那样的人,他要时刻保持绝对的清醒,哪怕是片刻醉酒麻醉自己都不能够。
那日的晚饭,始终有一个位子是空着的。李飞看了看那个位置又看了看霁寒霄,小声问:“将军,不用叫吗?”
“不用了,待会你给送到他房里去吧,我出去办点事。”
“还是去见那个人吗?”
霁寒霄点了点头。
何远心烦意乱,手中的书简看不进去半点。他起身走到屋外,见霁寒霄坐在院里,犹豫片刻又转身回屋关上了门。
霁寒霄当然也看到了他,见他转回去,没忍住笑了会,明明单相思的是自己,怎么何远比自己还苦恼。
何远打开了那个礼物,一方白玉印章,刻的是他的字。
上下朝时他有意无意的避着,能在明政院留宿就很少回府,他越是害怕见到这个人,反而脑海里总是浮现这个人的面孔。
“哦,是益清啊,你来的正好,陪我下盘棋吧。”
何远刚进院子,墨色袍子的七先生就叫住了他。他走到石桌前,白玉棋盘洁白无瑕,那些错落有致的黑子给人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七庶见他落座,大笑着收了棋子,将白子推到了他面前。一颦一笑,尽是风雅与不羁,鬓间的三两丝白发,倒像是岁月为他插了几根白玉发簪。
他眼中仿佛总是有一潭深不见底的泉水,举手投足之间,充满了温润祥和。
“和先生对弈,太班门弄虎了。”
“哦?我可还记得你见过我时说的第一句话,‘不就是摆几颗棋子而已嘛,有什么厉害的。’,你那个时候说话的语气,当之无愧的少年轻狂。”
何远玩着手中的棋子,往事并没有勾起他的追忆,他甚至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并不会觉得那是自己亲身经历过的。
“什么轻狂,不过是当年无知,先生可别取笑我了。”
七庶无奈的叹了口气,从容不迫的开始落子。“我还是比较喜欢那个时候的你,多可爱,比苏厌那个小古板有趣多了。那个时候你总是有一身傲气,每次输了都不会气磊,能缠我好几天。苏厌就不一样了,有一次他快要赢我了,那一局下的实在是好,可他最后还是输了。我当时特别生气的质问他,他居然反问我说焉有当众取胜师长之理?我想那日的人换成你,定会仰天大笑,宣扬的整个书院的人都知道,光是想想都会很有趣的局面。”
“可我从来没有赢过先生。”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觉得他能赢我吗?”
何远抬起头,静静的注视着他。
七庶一挽袖子,继续说下去。
“他给我的感觉就像一张白纸,太干净了。不能墨守陈规的去揣测他,他好像什么都了如指掌,但又不争不抢。仿佛什么都是他的,又什么都不是他的。像我们这把年纪的人,没有不羡慕的道理。总而言之,他能明白我所想,我却看不透他的想法,这真是让人无奈。益清,我应该庆幸,此刻与我对弈的人是你而不是他。”
“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