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远忍着火,把手中的契文往霁寒霄胸前一按,这回是彻底不给他追上的机会了。霁寒霄愣了一会,才把那纸拿到眼前来看。
何远这是,送了他间铺子啊。
霁寒霄忽然觉得手上的东西有些烫手了,虽然他也打算找何远帮忙的,但他都还没开口,何远就主动送上门了。
他心说,也是怪好心的,省的他找说辞了。
零西寻有句话没说错,他的一举一动,何远就算不问也可以知道。但他确实没想过拿何府为自己做掩护,无心之举罢了。
筹备好一切,择了吉日,嘉宁公主从皇宫出嫁。帝后率满朝文武在宫前相送,霁寒霄站在末尾,布鲁炎路过他时,特意和他打了个招呼。
“原以为我能和将军一道回去的,待到宁州时,我会替将军好好看看。”
“那确实,我宁州山美水美,怕就怕二王子乐不思蜀。”
布鲁番意味深长的看着他,轻声说道:“将军不会以为这是我一个人的手笔吧?将军为大庆鞠躬尽瘁,也没有我想象中那么了解你们那位陛下嘛。”
“别人的事情你操心这么多,不会是因为在家里说不上话吧?”霁寒霄反问,布鲁番瞪着他,拂袖而去。
卫不缚目送着嘉宁公主上了花轿,马上的布鲁炎一身红衣,他们在万人注目中缓缓向城外驶去。
嘉宁公主挑开盖头一角,旁边的小宫女见状就问:“公主,怎么了?”
“到城外了吗?”
“快了,公主……”小宫女欲言又止。
“没事,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到了城外,礼部的人就要回城了,您不跟卫世子道个别吗?”
盖头之下的嘉宁公主苦涩的笑了笑,睫毛上挂着几滴晶莹的泪水。
“算了吧,现在的我们,才是最不相关的。”
卫不缚站在大树下,马车越来越远,渐渐的,眼中只剩一片空野。
“世子,我们公主让我来给你送一封信。”
卫不缚迟迟回过了头,送信的宫女并不多言,只把信交到他手上后便转身离开,消失在这一片绿荫繁茂的林中。
卫不缚回望一眼和亲队伍远去的方向,又看向手中这一封黄纸,他并不急着拆开,犹如口鼻中灌了水,呼吸一滞。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那句话并不是那么说出口的。
说要爱一个人,很简单,却又不那么容易。
“不缚,我要做你的世子妃,说好了,不许反悔!”
“卫不缚,我喜欢你,輮輮会一直都喜欢你。”
“你什么都不用说,什么都不用做,你陪着輮輮,就很好了。”
“因为是你喜欢的,所以輮輮也喜欢啊。”
“我喜欢的人,那一定是个皎皎君子,满腹才学。”
……
泪水一滴滴砸在了信纸上,那短短一行字,道尽了离别。
前尘往事如云烟,望君珍取惜余年。
“輮輮,余年安好。”卫不缚独自走回了城,而那封信碎在了他身后,铺在了他脚下。
嘉宁公主猛的掀了盖头,她从车窗外回望,只有那城墙高耸。小宫女吓的不轻,赶紧将她拉了回来,以防被人看到。
“公主这是……”
“我——还是想见他……我怕我会忘了他,不记得他的样子了,又怕他忘不了我,始终念着我……我不想要他伤心难过,我想他升官、去实现他的理想,我想他能找到一个好姑娘,举案齐眉,恩爱不疑……可我也会希望那个人是我,我想他一生都顺遂,可我也再看不到了。”
“公主……您为世子这么想,可说不定世子也是这样想的呢,他也会希望公主过的好,活的开心不是吗?”
那一日城中十分热闹,锣鼓声久久绕梁。
“你说,布鲁炎会对公主好吗?”
霁寒宵一愣,笑说:“会吧,毕竟他这一生也就娶一回妻,他也算把自己搭进去了。而且,我想你也希望他会。”
“但愿如此吧。”何远然在石橙上,石桌另一边的霁寒宵立刻给他倒了杯茶,动作十分熟稳,看的李飞啧啧称奇的走了。
霁寒宵想了想,道:“那个铺子,谢谢你啊。”
何远眉一挑,接过了那杯茶水。
“不管你要做什么,如果你把何府当做掩饰的话,我不妨告诉,明政院监察百官,我也不例外。至于他们对我的监查,只会更甚。”
何远知晓的这件事他也没有打算隐瞒,看来他没听到另一件事,霁寒胥松了口气。
“你从来不在我的计划之内,就算真的有什么图谋,那也只能是谋你。”
看似不经意的一句挑逗,实则酝酿了很久。
虽然他也很想把剩下的话全部告诉何远,可那些话于现在的他们而言,意义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