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你所言,我忘恩负义、过河拆桥,可那又如何。拜相非我所愿,实我所获,金诚所致,金石为开。人心所向,圣旨既定,非一人之力可阻。且士立于世,鸿鹄远志,居庙堂之高而思天下安,明崇治清条化,又以何拒之?推行己志,锲而不舍而已,何来不择手段?君子生非异也,善假于物也,如此而矣。至于你所言,法本无情,兼公执法,何来私情可谈?”何远平淡地注视着眼前的人,内心却泛起了一层层的波纹,形同陌路,这是他从前未有过的设想,然而命运之轮滚向前,终究把他们推到了这一步。
卫不缚哑口无言,这番话无疑把他们的距离拉得更远,是政敌而不是好友。
“没话说了吗,那我来说吧。无论是陛下的决择还是先生们的选择,都不是我这一具肉体凡胎能够干涉的。我走什么样的路,成为什么样的人也是我自己的选择,用不着旁人指手画脚。明政院监察百官,你们不满也大可以进参。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可即便我有错,也轮不到你们来批判,自有陛下圣裁,便是面对大庆百姓,我也问心无愧。说到底,是你们不信我了,辜负了你们有如高山的欺望,我很抱歉。如果重来一次,我依旧如此,你们觉得我不义,那就当没有这个朋友吧。”
卫不缚微不可闻的叹息一声,朝着相反的方向扬长而去。注视着那抹身影擦肩而过,何远鬼使神差地唤了一声:“卫不缚。”
不过就是一刹那间的事,甚至连他自己都想不清楚现在叫住卫不缚还有什么意义,只是蓦的脑海中窜出一个青衫的少年,一脸严肃地拦住他的去路,正色道:“益清,不可早退。”
卫不缚没回头,却停住了脚步,轻轻说了句:“与公主有约在身,恕难奉陪。”
这一别,他们形同陌路,那些挽留的话也随着故友的离去而缄默于口。何远在原地站了很久,卫不缚早已走远,直到走到他身旁的人把手抬上了他的肩膀,才悠悠回过了神。霁寒霄对上他的目光,一脸笑意,像是从他身上找到了什么乐趣一样,何远忽略他拔腿就走。
“我是索命的恶鬼吗,一见我就走。”
何远偏头看着追上来的霁寒宵,“什么时候来的?”
“我要是说一直都在你不会就想杀我灭口了吧?这可不好,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是丞相,不能知法犯法。你这个人吧,说你像头驴一样倔那都是高估了驴,于你而言,解释一下有那么难吗?”霁寒宵凑近何远,四目相对,恍若跌进一潭犀利澄澈的清水,映出了他的茫然无措。
何远退一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避开霁寒宵审视的目光。“他们所言非虚,是我有错在先,这是我应得的。”
霁寒霄伸手在他脑门上飞快的弹了一下,好笑道:“你们庆阳书院都教了什么啊,一个个傻憨憨的。朋友之间,不就是理解包容么。你既期望他能理解你,又什么也不告诉他。要知道,这天下的人可都不是如我这般聪明善解人意的。”
何远忍俊不禁,“你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将军随便往哪一站都是堵坚不可摧的城墙。”
“我就当你这是赞赏我的话了,不过那小子也确实很讨厌。”
何远一脸迷惑;“哈?你连人叫什么都记不住,他又怎么招你厌了?”
“记不住到是真的,卫国公府的世子嘛,他是没招我,不过他招你了啊。有句话说的好,有眼无珠,我们何相丰神俊郎、气宇轩昂,又不是给他娶回家当媳妇,还挑三拣四、嫌这嫌那,这就叫不知足。要求这么多,他自己做得到吗。”
霁寒宵话一说完,一旁听的咬牙切齿的何远毫不迟疑给了他一拳。霁寒宵猝不及防,捂着胸口,哀怨的盯着他看了好久。果然不只女人是喜怒无常的,男人也是。
“将军如果还想活着看到明天早上的太阳,我奉劝你重新发言。”
霁寒宵翻译了一下他的意思,大致就是:不会举例子就别举。和霁寒宵待久了,何远都要习惯了他时不时就语出惊人。霁寒宵也很郁闷,前一秒还被他逗笑的人后一秒又板起一张严肃的脸了,这一切都要归纠于卫不缚那个家伙,他不过说了卫不缚句坏话而已,还有人不乐意。不管他先前和卫不缚有仇没仇,现在算是有仇了。
“你该不会还想维护他吧,他都扔下你和公主幽会了。”
何远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总觉得霁寒宵的思想有点太跳跃了。
“谁?”
“卫不缚啊。”
何远惊叹不已,“你不方才都没记住他名字么,怎么又想起来了。”
“先前没仇,现在有了。他没留下来听你说的话,不访说给我听吧。我保证,上天入地你再找不到一个比我更好的聆听者了。”
何远也不清楚他那份总是很了解自己的自信是哪来的,“我不知道,没想过。将军很有闲情啊,我与他说什么又同你有什么干系。我与卫不缚自幼相熟,你凭什么以为你能胜过他了?”
霁寒宵听完莫名的揪心,这个人不笑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