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望无际的苍穹中渐渐泛起鱼肚色的云层,四周弥散昏蓝的茫茫夜色。日出东方时,一抹浅淡的弯月也被白雾掩去。
傲立于地的翡翠林丛也欣然接受着上天赐予的第一缕微光,外出觅食的鸟儿也带回满嘴的虫子喂养自己的幼儿。
而一棵古松树下,拿着一根狗尾巴草的少年一脸好奇地蹲在白衣女子身旁,单手托腮,眉间微蹙,双目半眯细细端详着眼前人。
她这次带了一个包袱和一把佩剑,而且身上的道袍换成了便衣,不过还是白色为主,头顶处的玄清阴阳发带也换成了一条蓝色丝带。
怎么看都有点像被逐出师门了?
一道斜阳徐徐攀上姜悦的眉眼处,细长的睫毛振动蝶翼般扇几下,过了片刻,双眼紧闭着,右手倒是稍稍动了动,随后扶额遮住了日光,才缓缓睁开双眼。
姜悦睡眼惺忪着,直到扭头时一张放大了无数的脸充满了眼帘,顿时吓了一跳,彻底清醒了。
他怎么在这?姜悦刚想开口问,却被他抢先问了句。
“天亮了,你准备干什么去?”惊蛰手指不断摩擦着的狗尾巴草像是纸蜻蜓一样旋转着,双眸慵懒地盯着她看。
他基本能确定这个人应该已经被逐出门派了,她心里一定不好受,所以为了避免让她回想起伤痛就较为直白地问了句。
姜悦一抬眸,两人对视,她的视线便停留了片刻。她昨夜里才被逐出师门,旦日天一亮这个人就找上门来,这么凑巧吗?怎么感觉像是串通好的。
“准备挖地种田去。”她压根没琢磨他的话,话没过脑子就直接说了出来。
话语刚落,姜悦突然觉得归隐山林是个不错的选择,避免世事纠纷,安居乐业。可转念一想,驱除邪祟的事难道就不管了?反正还有其他师兄弟在,他们自然会去做的!
救世主嘛,反正是假的,就算是真的,不过是个名誉罢了。要以肉身与精魂做交换,永世不得超生,还是算了,人生苦短,及时行乐要紧。姜悦暗自揣忖着,她不想当什么主角,配角不香吗?
嫌命短的话,还是当个旁观者吧!
听到她的回复,惊蛰猛然一惊,根本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答案。不过根据这个回答,他也能推测出,这个人似乎只想当个局外人,不想惹祸上身,这种选择倒也不错。
“不错,种地去。”惊蛰思量了片刻后,开口笑道。
啊?姜悦听后一抬头,再次对视,不过这一眼,她心里猜想这人为何要跟自己去挖地呢?他的身份,自己是一概不知呀!虽然救过自己,但是敌是友,也还不能确定。万一,他像那个白衣疯子一样图穷匕见要自己的命怎么办?
两人站起后,穿过密林,一路上,惊蛰明显觉得旁边那位总跟自己有些距离感,仿佛两人中间隔了四个人以及两棵树。
他有些不解,回想自己明明救过她,别人救命之恩可以涌泉相报,寻常女子还是以身相许呢!她倒是极不寻常。这难道不是过命的交情吗?难不成是自己哪里有问题吗?
“那个,我不过是随口一说,你要是有什么事,你就赶紧去做吧!不用管我的。”姜悦心里憋了许久,最终磕磕绊绊地说出口。
她喜欢独来独往,一个人习惯了,无论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
“怎么,你嫌弃?”惊蛰听后不假思索,开门见山冷言冷语道。
姜悦一听,明明自己说得很婉转,可觉得自己怎么反倒强迫他了,连忙解释自己没有这个意思。可对方听后,冷着脸转过身,似乎有些火大。
“你多想了,我不知道你的身份。我且问你,你可信吗?可信的话,我们倒可以交个朋友。”姜悦说出口后,才发觉自己问得有些幼稚,是个人都会回答可信的。
她紧抿嘴,轻咬着嘴唇,脸上有些慌张,眼眸不停闪躲着,像是摔破碗的小孩。可那人一转过身来,她便恢复了那张面无表情的模样。
“你不清楚我的底细,觉得我不可信,觉得我要害你,是吗?”惊蛰垂首双眼紧盯着她,单薄的双唇开口说完又笑了笑,若思片刻,接着说道,“我的身份,我也不记得了。至于可不可信,日后便知。”
姜悦看着眼前银魅黛蓝的眼眸,一时有些忘了神,只听到了一句“日后便知”,那就日后便知吧!这么好看的人,应该不是坏人吧!
“我记得我好像救过你。”他的一句话瞬间打破了姜悦的遐想,将她的神游的思绪给扯了回来。
“哦,两清了,再说了,如果你救我是为了害我,那我还宁愿自己从未被救呢!”姜悦不知自己今日这张嘴是不是欠扇了!心底话脱口而出,气氛略有些尴尬。
“是吗?那你以后还是仔细提防着点吧!”惊蛰这次没怎么顾及她的颜面,直接轻蔑道。他说完,顺手将手里攥着的狗尾巴草一头横插进了头顶束发中。
姜悦听后心里有点酸苦,但一抬头看见他头顶摇摇摆摆的狗尾巴草,突然又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