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渊问董怡然, “小董郎中,这村里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董怡然点头,与众人说:“村里重男轻女很严重, 要是生了女孩, 这要是婆家心善, 还有人帮忙弄点吃的, 这要是婆家格外地重男轻女, 坐月子都没人伺候。”
庭渊听得毛骨悚然。
他虽不是女子,也听妈妈说过,女子生产后坐月子尤为重要, 月子不坐好, 将来年纪大了一身病痛折磨。
很难想象一个女子生产完正是虚弱的时候无人照顾, 应该怎么坚持下来。
庭渊问:“那娘家会帮忙照顾吗?”
董怡然摇头:“不会, 这周围几个村子基本一样, 嫁出去的女儿要是生了女孩没生男丁,他们都不认这女儿, 觉得脸上无光,更别提月子里照顾了。”
杏儿一拍桌子,“这也太过分了吧。”
她与庭渊说:“咱们那里就没有这种情况,虽然也有些地方重男轻女, 但还不至于月子都不管不顾。”
庭渊也觉得很过分, 生男生女又不是女人能决定的。
他问伯景郁,“京州也会如此重男轻女吗?”
伯景郁摇头:“当然不会, 在京州,有权有势的家族巴不得多生女儿,大家族十个八个的都是少的,有些家里二三十个女儿, 这也是京州很多权贵家妻妾一抓一大把的原因,虽说他们会利用女子出嫁联姻,可说到底女子的地位不至于如此低,也就是嫡庶之分,嫡女嫡子通常会得到家族最好的培养,庶子庶女虽要比嫡子嫡女差一点,却也不至于差太多。”
能给大家族高官做妾的,出身也都不一般,多是贵妾,娘家必然也是有一定地位,在家中庶出,他们的孩子再如何庶出,也是两个家族之间的桥梁。
家中主母便是偏爱自己亲生的孩子,毕竟对其他妾室的孩子也占一个嫡母的称呼,明面上也不至于撕破脸。
特别是在京州这种地方,保不准就得风水轮流转,妾室出身也不低,把关系搞好了,将来说不准关系也都能用得上。
在京州大家族之间的联姻都是利益关系,彼此间也都心知肚明,爱情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都是不存在的,在这种关系网里,谁都别想独树一帜去争宠,宠妾灭妻更是不可能,明着规定了妾室不能扶正。
这小小的一个村子,把生男丁看得比京州权贵还重要,伯景郁也是理解不了的。
庭渊听了伯景郁的话,心说:这把女子当联姻工具,也好不到哪里去。
“也是重男轻女的,只是利益掩盖了重男轻女的本质。”
去除联姻对家族的利益再看,这些京州的贵族真的还愿意生那么多女儿吗?
答案是否定的。
因为可以带来利益,所以生得越多越好。
这些女子一样是悲哀的,她们得为家族的利益嫁给自己不爱的人。
庭渊这么一说,伯景郁顿时就通透了。
“你说得对。”
他从小就看这些长大,没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庭渊作为旁观者,一眼就能看出本质。
伯景郁摸着下巴,“如此说来,京州贵女,只是在生活上比这些女孩富足一些,地位要高一些,其他的也没有什么区别。”
“那还是有区别的。”
杏儿问:“还有什么区别。”
“那些女孩和提线木偶一样,处处都不自由,处处被人掌控,除了自由她们什么都有,可这些女孩什么都没有,不仅仅是地位和生活条件这么简单。”
不仅要被掌控命运,还要过苦日子,在家不被待见,出嫁了没生儿子更不被待见。
出嫁之前是只在家里不被待见,出嫁后是娘家夫家一起不待见。
这就像现代年轻人一样,不结婚就只有不结婚这一个罪名,结了婚之后就有数不清的罪名。
伯景郁:“这种差异我还真想不出来有什么办法。”
庭渊:“只有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只有男女平等实行之后,才能让女性享受到切实存在的利益。”
“当然,也只能是绝大多数女性。”
毕竟总有人思想上存在问题,偏执地重男轻女,即便是现代社会,庭渊所生存的二十一世纪,这种情况比比皆是。
能让一部分女性享受到平等的红利,也比完全享受不到要好。
董怡然和他们坐在一桌都不敢说话,这两人谈的话题对她这种乡村小郎中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
杏儿说:“我感觉我找到了人生目标。”
庭渊问她:“什么人生目标。”
杏儿:“我要让更多女孩能够享受到平等的待遇,起码作为我的学生,女孩和男孩得一样,平等地接受教育。”
她不敢说让全天下的男孩女孩都平等地接受教育,但她能从自己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