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吏应是,自去传话。
卫瑾瑜平静将宣纸铺到案上,因突然想起,上一世,苏文卿和顾凌洲的师徒情谊,似乎就源于春狩途中,苏文卿的一次意外坠马。
上一世也是这般,听到苏文卿坠马消息后,顾凌洲出于对未来下属的关怀之心,直接让苏文卿上了马车,搭乘他的阁老车驾回京。
一路上二人相谈甚欢。
苏文卿关于吏治关于法治甚至关于如何平衡世家与寒门关系的观点与论调得到了顾凌洲极大认可。
入京分别时,顾凌洲破例送了苏文卿竹尺一把,勉励其勤勉上进,勿失君子气节,一时在学子间传为美谈。苏文卿明确拒绝卫氏招揽、要入顾凌洲门下的消息也是从那时传出,后来顾凌洲殉城而亡,苏文卿仍将这把竹尺带在身边,作为对恩师的缅怀。
思绪被打断,因马车车门自外打开,山风混着冷雨扑打车帘,苏文卿一身青色官袍,由司吏扶着自外弯身进来了。
“衣冠不整,羞见阁老。下官谢阁老体恤,给阁老添麻烦了。”
苏文卿袖袍皆湿,额上渗着汗珠,半身沾着泥泞,显然是坠马所致。进来后,不顾伤势,直接展袍跪落行礼,一行一止,无可挑剔。
顾凌洲道:“你腿上有伤,就不必多这些虚礼了。”
“谢阁老。”
苏文卿起身,又与跪坐在一侧的卫瑾瑜见礼:“卫御史。”
两人同中会元,素日却无交集,这算是私下里第一次会面。
卫瑾瑜起身还礼。
坐定后,司吏进来给二人各奉上一盏热茶。
外面山雨霖霖,车厢里茶香袅袅,安静沉寂。顾凌洲提笔要继续书写时,忽瞥见苏文卿右腿侧官袍下渗出的血色,面色微一变:“受了外伤?”
苏文卿本咬牙隐忍,闻言松开齿,恢复常色,恭声答:“回阁老,些许小伤而已,无碍。”
“既已出了血,怎能算是小伤,掀开衣袍,让本辅看看。”
苏文卿只能照做。
卷开裤管,只见那右腿小腿上,竟是一条血淋淋足有两指长的口子,看样子是被山间利物所伤。
顾凌洲年轻时掌军,对各类外伤见多识广,当即道:“山间道路污泞,这样深的伤口,若不及时处理,很可能会感染赃物,引发炎症。可惜本辅车中也只有寻常的外伤药,只能帮你简单包扎一二。”
苏文卿羞惭道:“下官给阁老添麻烦了。”
顾凌洲已自药箱里取出一瓶外伤药和一块干净的布巾。
一直沉默不语的卫瑾瑜这时忽道:“不如让下官为苏大人处理一下伤处吧。”
顾凌洲微有意外:“你会处理外伤?”
“略知一二。”
卫瑾瑜起身,取了布巾和伤药,来到苏文卿面前,道:“可能有些疼,苏大人忍一下吧。”
苏文卿沉默看了面前芝兰玉树的少年郎片刻,笑着点头:“有劳卫御史了
。”
“不客气。”
卫瑾瑜先握起布巾,蘸了些清水,一点点将伤口附近血污清理干净,接着撒上伤药,等一层伤药渗透完,又撒上第二层,方取了干净白叠布,将伤处仔细包扎起来。
整个过程,堪称熟练。
顾凌洲在一旁沉默看着,意外愈甚。
少年这模样,倒像是经常做这种事的,手法之专业熟练,简直和军营里的军医有一比,一个世家子弟,怎还懂这些东西。
之后一路无话,一直到傍晚,马车方姗姗驶入上京城门。
顾凌洲念及苏文卿腿上有伤,特意让车夫转道送其到清水巷巷口。
“阁老,到了。”
车夫在外禀。
苏文卿抚起身朝顾凌洲谢恩请辞,便由及时赶来的苍伯扶着下了车。
“这位顾阁老,倒真是一位体恤下属的好人。”
苍伯望着已经辘辘驶走的车驾感叹,接着又心疼地看向苏文卿的腿:“公子伤势如何?严重么?”
“无事。”
苏文卿淡淡道了句,一直凝视那车驾彻底消失在视线里,方转身道:“回吧。”
卫瑾瑜则径直回了谢府。
雍临正和孟祥一道,为谢琅收拾往京南大营赴任的行囊。谢琅本人则坐在南窗榻上,手里拿着块布巾,正不紧不慢擦拭着搁在膝上的刀。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卫瑾瑜自去书案后忙自己的事,一直到孟祥在外禀行囊已经收拾完毕,谢琅方收起刀,大步朝外走去,走到门口时,忽又停了下来,道:“那二百赏金,我已放在案上,你自用。”
卫瑾瑜头也不抬道:“我不需要。”
这算什么,补偿么。
卫瑾瑜觉得有些好笑。
谢琅整张面隐在幽暗里,道:“一码归一码,那日猎苑里的恩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