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就已经离得够近, 现在居然还要更近。宝玉的大脑一片空白,他垂下眸,睫毛轻颤,连气都不敢出一下, 也不敢抬眼和水溶的视线对上。他甚至觉得自己的身子都在莫名地颤栗。
两人僵持了一会, 呼出的热气为彼此都染上了一丝过分亲昵的热度。宝玉迷迷糊糊地想,原先也不是没有离得近过, 只是没有像现在这样面对面, 近到仿佛要亲上来一样。
倘若真的亲上来了, 那他……没等他想清楚, 水溶又忽地撤身离开。原本逼仄的空间顿时涌入了大量的空气, 宝玉长长地呼一口气, 感觉他又重新活过来了。
只是还是有些不敢动,甚至两颊上的热意迟迟没有散去。
水溶沉默地注视着这一切。等宝玉抬眼, 他敛好神色,淡淡地说:“同你开个玩笑。”
玩笑么?宝玉捏紧手,感觉手心一阵濡湿。刚刚王爷凑过来的时候, 他是真的紧张到了嗓子眼。甚至……
宝玉难为情地咬住唇, 他居然认真地想过,王爷要是真亲上来了他该怎么办。
沉浸在自我思绪里的宝玉没有注意到,往常温和的水溶少见地说起话来有些冷,泛着凉意。
他兀自作了半天心理建设, 才把心里的那股别扭劲压下去。直到这时,宝玉才恍然发觉, 周围太安静了,没有人说话,连声鸟鸣都没有。
静得好似先前王爷凑过来的时候, 万籁俱寂,只剩下他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尴尬的感觉再度席卷而来,宝玉赶紧甩甩头,把这莫名其妙的感觉甩出去。怕又深陷这种令人困扰的情况中,他主动打破沉寂:“我给你带了见面礼。”
毕竟那么久没见了,总觉得这次会面意义重大,值得重视。
见面礼这词难免让人回忆起某些有趣的往事,水溶嘴角微微往上翘了翘,静静地等着他动作。
宝玉从怀里掏出一个香袋,在胸口捂久了,上面还有余热。绣有清荷图案的香囊散发出微暖的苦香,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悠远的、沁人心脾的清香。
水溶没想到会是这个。他感受到手心的温热,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里面装的是中药材,宝玉仔细想了想,王爷平时锦衣玉食,东西是不怎么缺的。他能送的有意义的东西有限,还不如干回老本行。
他这一手熬药制香的本事绝对够他吃到老。
见水溶愣住,宝玉忍不住带着他的手往上,靠近他的鼻尖,嘴里道:“这次的药香很不错的,你闻闻。”
水溶动了动嘴唇,想说他其实知道。
宝玉身上就常年带着药香,甚至如果离得够近,还能闻到一缕不易察觉的幽香。
两种香味并不冲突,反而相得益彰,增强了它的后劲。只要闻过了这种味道,就会忍不住上瘾。
小家伙到底知不知道他身上还有一种引诱人的体香?水溶有些恼怒,特别是察觉到自己真的忍不住想细闻一下——不是对着香囊,而是像先前那样把人摁住的时候。
他喉结滚了滚,捏着手中的香囊不发一词,转身便走。
这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啊?宝玉摸不着头脑,他看着水溶慢慢走远的背影,纠结了一下,还是先去扶地上的秦钟。
水溶走了几步又不走了,他后脑勺长了眼睛一般地说道:“贾宝玉,不许靠近他。”
“诶?”宝玉懵懵地抬起头,才发现王爷的声音有些危险。他一骨碌地爬起来,双手背在身后,自欺欺人地说:“我没靠近他……我乖着呢。”
他讪讪地没了声,余光瞥见秦钟脸色灰败了下去,又觉得有些对不起他。
秦钟虽然糊涂了些,刚才险些做错了事。可他毕竟病成了那样,他要是再不管,可真就是见死不救了。宝玉确实心有芥蒂,也想过日后疏远他,可秦钟过不至死。再说,是他把人带来这的,就凭这点,他也该把人完完整整地带回去。
宝玉小声道:“王爷哥哥,我能带他进去休息吗?他身体不太好。我怕再这样拖下去,他会出事。”
他说这话时,秦钟仍旧躺在地上,唯有偶尔翕动的眼皮,能证明他还没有完完整整地昏过去。
水溶转过身,意味不明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这时候知道这么叫我了?”
平时生疏地叫王爷,一出事就叫王爷哥哥。水溶抿了抿唇,不想承认自己其实很受用。
不过一想到宝玉是为了救地上那个男的才这么喊的他,水溶的脸色又难看起来。
“你过来。”见宝玉还想往地上那人身边凑,水溶干脆上前几步,用手把他牵住。
宝玉还是放不下地上的秦钟。
“可、可是……”
没等他说完,水溶直接道:“自有下面的人照顾他,你先跟我进来。”
他少有这般强硬的时候,回想起先前他逼近时的神情,宝玉自觉地闭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