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群下人该不会是觉得他考不上, 又长得好——据说圣上很喜欢钦点美男子做探花,才一传十十传百地传出探花的笑称吧?
宝玉的心情不是很好,他撇撇嘴,招手让茗烟跟上。
“走了, 杵在门口发什么呆。”
又被嫌弃的茗烟苦哈哈地晃了下手里的绳子, 表示自己还要牵它们去马厩。守门的人被吓走了,一时半刻只怕不敢回来, 只能他自己自食其力。
不过二爷的脾气是真的好, 虽说对他经常没什么好脸色, 但这群下人在背后嘴碎, 他居然不发火。
茗烟没忍住问出了自己心里的疑惑。
宝玉本来靠在朱红的门柱上, 打算等他回来一道走。闻言他垂下眸, 目光随意地落在一处空地上。
“发火有什么用,当面规矩了背后不还是会继续说, 还不如等考完,拿实力堵他们的嘴。”
茗烟琢磨了一下,发现还真是这样。他不禁露出一个傻傻的钦佩的笑容, 宝玉不经意间扫到, 再度嫌弃地撇开了脸。
等茗烟回来,两人又一齐回到院中时,莹白色的月轮都爬上了湛蓝的天空。
宝玉最近在忙着突击复习。陈立曾断言过,以他的水平考上举人轻而易举。只是要考上一甲, 尤其是考状元,还欠缺了点火候。
他们都希望宝玉再磨砺几年, 如果没有元春的事,宝玉也确实乐意这样。但为了大姐姐好,宝玉还是决定抓紧时间补足短板, 去考场上碰碰运气。
幸好他不光可以依靠自己的天资和勤奋,还可以去统统为他找来的经验丰富的夫子那取取经。
忙忙碌碌的日子眨眼而过,过完中秋佳节,宝玉让人把他亲自下厨做的两样月饼还有一封信笺送到王府去。他同样也收到了回礼,宝玉一眼瞧出是王府厨子的手艺,只是没有回信。
他本就不确定水溶有没有回来,倒也没有太失望。尝过王府送来的月饼后,宝玉就把这件事抛诸脑后,继续埋头刷题。
延后的秋闱最终定在了初冬举行。和在扬州时一样,宝玉什么都不用管,只等到开考那天坐上马车,让府里人送他去考场。
考试一事宝玉已是轻车熟路,反倒是府里人比较紧张。他们说归说笑归笑,真到了这种荣辱与共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提起了心。
宝玉都没想到自己能收到这么多鼓励,他还以为他们巴不得自己考砸呢。将众多华而不实的礼物让人收好,宝玉在众人的心意里挑挑拣拣,最终只带了老祖宗亲赐的白玉冠以及环哥儿去一个寺庙里求得的据说很灵验的护身符在身上。
秋闱也是一道大坎,越过它就好比一只脚踏进了龙门。宝玉自个不太紧张,还觉得府里的人大惊小怪。然而等他真来到了考场外面,才发现府里的反应算正常,他自己才是那个另类。
考场外人山人海,多的是穿着臃肿的读书人手不释卷,亦或是满头大汗,嘴唇微颤地念叨个不停,甚至有人来来回回地去小解。这感觉不像是去考试,倒像是被人押着上刑场似的。在这种情况下,身体单薄、面色平静的宝玉一下马车,立刻就引起了旁的考生的注意,整个人如同鹤立鸡群,格外招眼。
周边的人看他孤零零的一个人,又生得俊俏柔美、身形纤瘦,顿时心生好感。然而荣府的马车就在他身后,他脸上又似乎写着生人勿近几个大字,那些想要过来结交的考生们掂量了一下,觉得自己同他不是一路人,又都歇了心思。
宝玉也不在意,他是过来考试的,至于交友,他更在意眼缘。于是便无所谓地立在那里,耐心等待入场。
在原地等了片刻,宝玉的右肩忽然被人碰了一下,因为周围本就拥挤,他也没提前反应过来。宝玉皱了下眉,在听到身后人开口,嘴里冒出一个“张——”字,他眉头顿时皱得更紧。
张矛被他转身后冷冷的目光一瞥,差点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他过了会回过神来,压低声音道:“小兄弟,我是张矛啊,你忘了吗?”
眼前人浓眉大眼,皮肤有些泛黑,衬得他的五官也很坚毅。他似乎并不怕冷,寒天里也挽起袖子敞着胳膊,露出手臂上微微鼓起的结实的肌肉。这是一个身板壮实的青年,但练得恰到好处,并不会让人觉得他如何彪悍魁梧,令人生怖。
宝玉觉得他有些眼熟,而且显而易见,这并不是他以为的那个张家。他不由盯紧了那张脸,努力想与记忆中的人脸对上号。
张矛看他那副神情就知道小兄弟把自己忘得差不多了。
他是一个直来直去的性子,也没有在门口扭扭捏捏地纠结什么“你居然把我忘了”一类的话,当即就很爽快地道:“我们以前一起救过小孩来着,你还给我全身扎满了银针。”
他这么一说,宝玉就有印象了。他微微张大嘴,吃惊道:“是你?!”
“是我!”张矛高兴得拍一下手,“我就说你一定还记得。”
他回去后可是一直忘不了,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