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小师傅就要被带走, 茗烟战战兢兢,惶恐地问:“二爷,怎么办啊?”
这要不管好像有些不厚道,可要是管了这事, 他们今晚上还有命回去吗?
宝玉就没有他这样的顾虑了, 他主动伸出双手,淡定道:“你没发现我们也是要被带走的吗?”
若说刚才壮汉可能还顾不上他们, 可对方现在显然不这么想了。
茗烟:“……”
两人的识趣令这群人很满意, 他们拿根绳子意思性地拴住手, 便带着他们仨往山上走去。
见状, 小和尚惭愧道:“阿弥陀佛, 拖累施主了。”
宝玉笑笑:“小师傅于我有一饭之谊, 谈不上拖累。”
就算没有刚才的意外,他也不可能坐视他们把人带走。壮汉的主要目标是和尚, 他要是不从,壮汉也没时间和他纠缠。说到底,还是他自愿跟上来的。
茗烟左右看了看, 心塞地发现身边一个是修为高深的大师, 一个是全程不在状态的二爷。纵观全场,居然只有他一个人在处心积虑地想该怎么脱身。
等发现才下山的他们又要回到山上,茗烟心中就更郁卒了。
他不由胡思乱想,这群人绑架他们, 是为了要挟主持交出钱粮,还是为了杀人泄愤?倘若是前一种还好, 若是后一种……
他已经在想遗言了。
然而情况远比人心所能揣测的要复杂,当他们走到山门前,听见马车里传来的惊呼时, 即使是小和尚也微微睁大了眼睛。
往日肃穆的山门如今昏暗吵闹,男人卑微的乞求声和女人一声高过一声的痛呼令这里宛如修罗地狱。身边壮汉的脸色也极为难看,额上青筋蹦起,随时可能爆发。
茗烟一阵恶寒,不敢置信:“他们连女人都绑?”
还这么折磨她?!
宝玉无语地瞥他一眼,小声嘲道:“笨!”
这明显是女子要生产了。
从他们的行迹来看,不难看出这群人已经走投无路。郊区偏僻,唯一能给他们提供帮助的就只剩眼前的寺庙。可问题是,寺庙是清净之地,最忌血煞。所以,想让这群和尚松口放女子进去,简直是痴人说梦。
来不及多想,宝玉随手一翻,将手上形同虚设的绳索挣脱,然后对面露警惕的壮汉说道:“让我过去,我是大夫。”
他镇定的语气在他年轻外表的映衬下简直像个笑话,壮汉面露怀疑,却没有办法,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将他送至马车附近。
小和尚也被带至最前面,被壮汉当做筹码与寺里对峙。一直在努力同寺里商量的男子认出这是白日的小主持,心有不安,却也没阻止家里的护卫。
毕竟,在他身后性命垂危的,是他的妻儿啊。倘若违背心中的底线可以换得妻儿的一线生机,那他甘愿忍受这种折磨。
不知道他们还要僵持多久,宝玉站在马车外,朗声道:“我可以稳住她的情况,可若要母子平安,还需得一个合适的产房。”
这话一出,山门外都静了一瞬。宝玉看到小和尚回了下头,对他笑笑,便义无反顾地进了马车。
孕妇是个娇弱的美人,很符合江南女子在世人眼中的形象。她大约也听见了刚才的话,喘了几口气,凄惨笑道:“不用母子平安,保小……”
一句话没说完,她又痛起来,咬着唇闷哼。
宝玉手一顿,没说什么,从腰间解下荷包,递到丫鬟手里。
“里面有参片,找出来给她含着。”
丫鬟本来慌得不行,被他一指使反倒找到了主心骨,连忙按他吩咐的做了。
宝玉又对她说了几个注意事项,然后才腾出精力,对早已认命的女子说:“早产加难产,你心中觉得,便是神仙来了也救不回你,对不对?”
女子睁开眼睛,虽未应声,却摆明了是这样认为的。
宝玉手中摊开布包,头也不抬地说道:“那你该信我一回,我比神仙靠谱。”
语气平和得仿佛在说今天是个晴天。
马车里喘气声都停了,过了会,孕妇才在剧痛的提醒下回过神。她现在也疼得厉害,可有了刚才那一句荒唐的保证,她竟然觉得自己还有希望。
宝玉已做好施针的准备,却没有直接动手。人命关天,他不打算在自己没有把握的时候莽撞行事。
“统统,帮我一把。”
小八瞬间理解,干脆道:“十次抽奖机会。”
宝玉眼也不眨地应了。
小八心中一阵欣慰,随着宝玉的长大,积攒机会的条件越来越苛刻,已不再像小时候那么容易。可他竟然能这么果决,连一丝犹豫都没有,连它都忍不住惊了。
不愧是它看中的崽崽,每一次都能给它带来惊喜。
宝玉阖了阖眼,再睁开时,丫鬟只觉得他好似换了个人一般,眼中波澜不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