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新的、信得过的瓷窑,那个佟沛帆又会在哪儿?
包子好吃,他却无心再吃,接下来走到村后面,找到了废弃许久的瓷窑。铁门敞着,有几个小孩儿在里面奔跑追逐,这里俨然成为孩子们撒欢的一隅。
他还没进,丁汉白反倒兴趣浓厚,手臂搭着外套阔步而入,把嬉闹的小孩儿吓着,全部匆匆逃离。纪慎语跟上,将里外的窑室火膛、蒙尘的陶瓷碎片、久废无人的办公室细看一遍,猜测至少废置一年了。
丁汉白捡起一片,吹灰拂尘,那瓷片烧得比他想象中要好。
晃眼中午已过,从瓷窑离开见到村后的河。车停在河边,这一片小坡上的草还未黄尽,后面树林中的树已经红的红,金的金。
丁汉白靠着车头吹秋风,目光追随河面的潋滟波光,捏一把石头子,掷水里“咚”一声,荡起好看的涟漪。再好看的景致也有看厌的时候,他转去看沿河慢走的纪慎语,纳闷儿这孩子在消沉什么?
来也来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难不成暗自约了女同学,人家放他鸽子?
丁汉白幻想许多,又抛出一粒石头子,很有准头地砸在纪慎语屁股上。小时候都这么玩儿,他骗姜廷恩砸眼睛,吓得姜廷恩捂眼,结果屁股中招。
可是石头子落下,纪慎语还没回神。
丁汉白又扔一粒,刚才砸左边那瓣,这回砸右边那瓣,秋光把纪慎语整个人照亮,他却想起那次在窗外偷看,看见对方隐在暗处的圆丘。
画面越想越清晰,想得手上失去准头。
纪慎语膝弯一痛,向前一大步踩进水里,为避免摔倒连扑几步才稳住平衡。河水很凉,他瞬间回神,惊觉自己癔症那么半天。回头看丁汉白笑得前仰后合,在那片笑声里忽然想开了。
窑厂没了,又不是天塌了。
师父说过,困难都有用,就是师父太多,记不清是哪个师父说的了。想到这儿,纪慎语也乐起来,趟着水回到坡上,把湿透的白球鞋放车头晾着,自己坐上去,卷着裤脚乱甩。
丁汉白被那白净的、湿淋淋的双脚甩到水,伸手去捉又怕把手也沾湿,干脆脱下外套展开一包。纪慎语老实了,安生坐着,丁汉白用外套把他的脚擦干,擦完任外套掉在地上。
“师哥,你不要了?”
“都给你擦脚了,不要了。”
“我脚又不臭……”
纪慎语踩上球鞋,脚等于白擦,他捡起外套拍净叠好放进车里,准备回家给对方洗一遍。放好衣服,注意到车钥匙圈挂着个指肚大的玉猫,目光又从插着的车钥匙移到方向盘,忍不住伸手摸一摸,按按喇叭。
纪芳许答应过让他学车,他想学。
丁汉白回身把纪慎语看穿,反正这地界宽敞,闭着眼也不会撞到人,要不教教他?开门上车,他让纪慎语认真记,怎么挂挡变速,离合什么时候踩、什么时候松,手刹怎么用……教学方式不变,讲完气儿都不喘,直接:“重复。”
纪慎语重复,一条没错,丁延寿整天夸他聪明,他姑且担得起。
调换位置,丁汉白坐进副驾,俨然教练姿态。而纪慎语第一次坐驾驶位,握住方向盘兴奋又紧张,打着火,犹豫道:“你不系安全带吗?”
丁汉白说:“不用。”
纪慎语不好意思道:“你那么信任我?”
丁汉白白他:“万一你开河里,系安全带耽误我逃生。”
纪慎语再没话问,按照现学的做,但车身一启动他猛然踩下刹车。啪的一声,丁汉白的大手拍在仪表台上:“你开车还是蹿车?”
刚才完全是条件反射,也因为第一次所以格外慌张,纪慎语有了分寸,再次启动,紧紧攥着方向盘驾驶起来。
可他不敢拐弯,只一味前进,丁汉白伸过手包裹住他的,才右拐成功。他绷着神经开,逐渐敢自己拐弯了,只是拐得太狠,身体都倾斜靠住车门。
连续拐了几次,眼看离树林越来越近。“师哥,我是不是开得不直?”他发现整个车在隐隐斜着靠近树林,慌了,“师哥?师哥,你过来……”
丁汉白愁道:“我怎么过去,要不你先停。”
于是纪慎语用力一踩,汽车全速飞驰起来,丁汉白在他耳边大吼:“你们姓纪的管踩油门叫停啊!”
纪慎语已经慌不择路,早不记得姓甚名谁,明明手脚冰凉,可额头又一层细汗。什么都晚了,两只脚乱踩一气,完全顾不上配合,扑通一颠,开着车蹿过一排草丛。
“师哥!”他大喊。
丁汉白扑来拽紧手刹,车头撞向大树的那一刻松开,抱住纪慎语往副驾倾斜。那动静算不上石破天惊,但也叫人胆战心惊了,一声闷哼,纪慎语没却觉出痛,反觉出温暖。
良久,他从丁汉白怀里抬头,对方拧着身体,后背撞在仪表盘上,挡住了所有惯性与冲击。他两眼一黑,在他这儿,丁汉白是个冷不得热不得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