荥阳城东,落雁庄中。
正在书房处理文书的沈落雁,轻轻放下笔杆,揉了揉略显酸疼的皓腕,对前来通报的婢女道:“有自称我老友的人来访?那人可自报姓名?”
婢女摇摇头:“没有。”
“连姓名都未报出,你就进来通报了?”沈落雁不满地皱了皱眉,又问:“那人多大年纪,长什么模样?”
“这,这个…”婢女脸红红地低下头,局促地看着自己的脚尖,蚊子嗡嗡般小声道:“婢子,婢子不敢看那人。看一眼,就,就心乱跳,晕得慌…”
“…”沈落雁一呆,木然无语。
“你啊…”过了好一阵,她才哭笑不得地说道:“能把你吓得不敢看他,难道那人还长着三头六臂、青面獠牙不成?唉,真是不知道怎么说你好了。罢了,案牍劳形,正好累了,便去看看那人究竟是个何等可怕的人物。”
她起身离开书案,来到一面铜镜前,理了理鬓角衣襟,便出门去见来访之人了。
“那人,那人才不是青面獠牙呢。”
小婢女看着沈落雁的背影,鼓了鼓腮帮,心里默道:“他是长得太好看,笑得太耀眼,才让人家心跳头晕的…算了,这些就不告诉小姐啦,她见了那人,定也与我一样,心慌慌,头晕晕。哼,到时候看她是否还能再笑话我!”
沈落雁在江湖上,有“蛇蝎美人”之称,素以心狠手辣著称。
但她对待自己人,则向来宽厚亲近。即便是一个小小侍女,她也从不轻贱。
所以这小侍女才敢不告诉沈落雁,来访者是一个她无法用语言形容其相貌的,俊得天昏地暗的青年,并期待着小姐也像她一样,被那青年的潇洒俊逸弄得颠倒迷离。
当然,所谓“俊得天昏地暗”,只因小婢女文化水平不高,想不出更贴切的形容而已。
沈落雁一路来到落雁庄门前,没带侍卫,也没摆什么排场——在自家老巢,到处都是瓦岗的兵,随便喊一声,就能召来几百上千的悍卒,加上她自己也是高手,确实用不着随时带着护卫。
再说就算她想带也没法带。她素有大志,从不耽于享乐,这落雁庄中,除她自己之外,就只有四个小婢,和一对夫妻老仆,还都是不懂武功的普通人。
更何况,能在荥阳戒严之时,通过门禁进城,又一路找到落雁庄来的,在沈落雁想来,怎么都不会是敌人。说不定,还真是哪位过去结交的老友?
心里猜测着来访者的身份,沈落雁出了庄门,第一眼,就看到了一位笑得灿烂的青年。
“是你!”
一看到青年那阳光般耀眼的笑,沈落雁便禁不住眩晕了一下,心湖不由自主地掀起波澜。
她摇了摇头,定下心弦,暗自苦笑:“难道那丫头说不出来访者长什么模样,就凭那丫头的定力,没给此人的笑容迷晕过去,就已经算是他手下留情了。唉,这独孤策,笑容比起彭城一会时,更加魔性了!真不知他哪来这么大魅力…”
心中浮想联翩,面上却不显分毫。沈落雁朝独孤策盈盈一笑,款款一礼,道:“不知独孤公子大驾光临,落雁有失远迎,还望公子恕罪。”
独孤策上前一步,自然而然地挽住沈落雁玉臂,爽朗道:“落雁不必客气。你我什么交情?用得着这般虚礼客套吗?”
“什么交情?我想要你命的交情!”沈落雁心里恨得牙痒,表面却巧笑嫣然,以甜美悦耳的声音,款款说道:“承蒙公子看得起落雁,称落雁为老友。落雁又怎能失了礼数?还请公子随落雁进庄,容落雁略备薄酒,为公子接风洗尘。”
独孤策点头:“也好。赶路一天,确是有点饿了。君瑜,我们进去吧。”
直到他叫出“君瑜”这个名字,沈落雁才注意到,在独孤策身后,居然还跟着一个身段高挑,面罩轻纱的白裙女子。
那女子身材气质,都极是出挑。只因太过安静,而独孤策又过于耀眼,这才令向来观察入微的沈落雁,都不自觉地忽略了她。
沈落雁看了一眼傅君瑜,心里猜测着她的身份,很快就有了结论:“君瑜?难道她就是近期情报中说的,曾出现在王通寿宴上的,来自高丽的白衣女剑客,傅采林的二弟子傅君
瑜?奇怪,她怎么和独孤策走在了一起,还如此乖巧听话?难不成她也…”
正思索时,独孤策已毫不客气地上前,牵起她修长纤美的玉手,拉着她往庄中走去。
沈落雁眉角暗跳,潜运内力,挣了一下,却未能将手儿挣脱。没奈何,只能由着独孤策牵着自己了——理智层面上,她对独孤策牵她手的举动很是抗拒,但在情感方面,她其实并不反感,反而隐隐有着惬意的感觉。
察觉到自己微妙的情绪后,沈落雁心中略感恐慌。
她心说大事不妙,我沈落雁居然也会有这种感觉!难道这独孤策真有传说之中那般魔力,任何女子,都挡不住他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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