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把陆星沉送到家后第三遍问:“星沉少爷,真的不去医院吗?”
陆星沉随口找了个理由:“我让私人医生来家里。”
司机不说什么了。
浴室里,陆星沉取下头上包着的绷带,脱了上衣,站在镜子前。
看着胸膛上纵横交错的伤疤,他眼睑微阖。
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女鬼正好坐在他家客厅,盯着一盘新鲜葡萄馋涎欲滴,见到他眼睛一亮,问道:“我好歹帮了你的忙,能吃你一盘葡萄吗?”
陆星沉:“送你了。”
女鬼伸手一摸,果然刚刚还摸不着的葡萄能摘下来了。
“你顺便再让我蹭个电视呗。”
陆星沉沉默,还是照她的要求放了一档综艺。
女鬼飘在半空中,边吐葡萄籽边看综艺,看到高兴的地方还尖叫:“我老公怎么这么帅!”
陆星沉沉吟了一下,问她:“你确定不是孙子?”
“……滚!”女鬼暴怒,年纪是所有女人的禁区,谁问谁打!然而妈的,面前这个打不过,很气的女鬼只好说道,“我也就死了十多年,死的时候十八岁,按照人类的年龄来算,以后就永远十八岁。”
“十八岁?那你长得有些急。”事实证明,二十七年只谈过一次恋爱的陆星沉是真不会说话,让人分分钟想打死他。
女鬼咬牙切齿:“你懂什么,美丽的女人永远只有十八岁。”
永远只有十八岁的女鬼小姐在综艺结束后,念念不舍地吃下最后一个葡萄,神态之哀伤,如同跟前世情人分别。
“你很少吃东西?”
女鬼:“不是很少,是基本就没吃到过!活人的食物我们想吃得你们愿意给,但你也知道,能看到我的基本上都是道术师之类的人,我活久了才会去找他们要吃的。”
听着有点惨,陆星沉用手机点了双人份的外卖。到了后他把一大盒子仔姜美蛙放在了女鬼面前,“吃吧,我看你常盯着厨房的辣酱,应该能吃辣吧?”
“好人,我以前不该骂你的。”吃着嘴巴里阔别十多年的鲜香辣味,女鬼耸着鼻子,感动得泪流满面说。
吃到一半,她问:“你好像也还没吃,要吗?”
“不用。”
菜足饭饱,女鬼摊在半空中,唠嗑一样跟陆星沉交代了她的事。
据她说她叫兰艳艳,生前是个白领。十一年前的八月,因为工作繁忙,晚上加班到十点才从大楼出来。如同很多女性遇害的社会新闻一样,她在路过一个小巷子的时候也遇到了一个弓着背,满身酒气的中年男人。
说到这里,兰艳艳声音低沉颓丧了许多。
陆星沉给了她一杯热牛奶。
兰艳艳接着说:“然后,他想要对我不轨,我拼死反抗……”
声音一哽。
挖了别人伤口,陆星沉有些抱歉,但还是顺着思路接道:“然后……你不敌?”
“怎么可能?”捧着牛奶,刚刚还是一副悲伤模样的女鬼小姐翻了个白眼,“你们这些男人,总是小瞧我们女人的战斗力。”
一口把牛奶喝了大半,兰艳艳说:“那狗币怂货当时就上手想来拽老娘,老娘反手就是脱下一只高跟鞋,用我十厘米的鞋跟打得他抱头鼠窜、头破血流。”
陆星沉:……?
张嘴吐出一个问号,陆星沉抽了抽嘴角问:“那你是怎么死的?”
说起这个,女鬼气得颜色都深了点儿,她在房间里上上下下飞来飞去,边飞边“啊啊啊”地发泄。
陆星沉低下头,皱眉说:“以前以为你是幻觉也就罢了,现在知道不是,我希望兰小姐以后尽量避免飞到半空中——至少在我面前,尽量避免。”
兰艳艳停下来瞪他。
陆星沉:“你还记得自己穿的是裙子吗?”
沉默蔓延。
女鬼小姐飞下来,若无其事地飘坐在沙发上。
“好了,无关的话题我们可以略过,刚刚说到哪儿来着?对,说到我打了他一顿。”怨气很大的兰艳艳咬牙切齿,“老娘那天穿了十厘米的高跟鞋,脱的时候只脱了一只——”
“打人的时候踩滑了,崴了脚——”
陆星沉有了某种预感。
“没站稳,摔下去的时候后脑勺磕到了石头上死了。”
非常气的女鬼端起杯子,大口把剩下的牛奶喝完,胸膛气得起起伏伏。
陆星沉:……
“你怎么不去投胎?”
兰艳艳翻了个白眼:“老娘心里怨恨冲天,怎么投胎,投不了!”
陆星沉诧异:“你哪来的怨气?那个人没有被抓?”
兰艳艳:“不,他被抓了,判了七年。我虽然知道法律就是这样,但老娘都没命了,那龟孙才判了七年,有这么轻巧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