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毓庆宫, 通往六阿哥住所的走廊拐角,七岁的胤祚小脸发光,捏着小拳头,仰着小脑袋, 担心的追问:“二哥会同意吗?”
他才从慈宁宫侍疾回来,本来蔫头耷脑的怏怏的没精神,这会儿眼睛亮晶晶的别提多有神了。
虎子一身煞气早收敛得干干净净, 他最是舍不得小孩, 这半年更是宠得厉害,见不得他没精打采的样子才有了方才的提议,这会儿哪舍得他忧心,弯腰把小孩抱起来颠了颠:“会同意的, 看你回宫后都瘦成什么样了, 就说是带你去散散心。”
太皇太后这病什么时候能好也难说, 圣旨上阿哥们得一直侍疾到太皇太后痊愈, 胤祚那性子若是整日都去慈宁宫不定会生出什么事来,宫里可不太平,他们走后还不定会怎样, 想到前两日的发现,虎子更坚定了带走胤祚的想法。
胤祚还是不放心:“皇阿玛那边呢?”
“皇上那里更没问题。”虎子回神, 不在意的哼了声:“别担心, 不行咱就先斩后奏,我把你偷偷带出去谁也发现不了,等太子爷知道了, 总不会再派人送你回来,是吧?”
胤祚双手搂住自家哥哥的脖子,扭了扭身子,期待道:“那不如就先不说了,你偷偷带上我,出了京城我再出来,吓二哥一跳。”
“好。”虎子一脸纵容,轻笑着抱他转身快步走向内殿:“那你悄悄整理些行礼,放在储物袋里,这两天就得收拾好,别让小林子发现,谁也不能透露,衣裳鞋袜什么的不用带,我从府里拿,咱们这一去估计得好几个月,……”
“我知道的,你帮我看着点,我现在就收拾。”小孩挣扎着下地,兴冲冲跑进屋子里转了一圈,四下里翻找,抽出一些物件胡乱堆在了紫檀木桌上,忙活半天,想到什么,然后快步走向墙边伫立的大多宝阁,小心抱出来一个雕花小红木匣,嘴里还一边说说:“哎,我应该多带些银票金锞子,过年二哥给我了好多……”
虎子神识覆盖这小小院子自然不在话下,宫人早被吩咐去了外头,看小孩兴致盎然,就配合着装模作样守在门口,背对屋子,然后分出一缕心神注视屋内小孩难得活泼的身影,一早的坏心情早抛到了九霄天外。
小孩掰着手指计算着要带多少银钱的模样可爱极了,虎子好笑不已,那略显空挡的木匣时,除了厚厚一沓银票外,都是小颗小小的造型别致可爱的金银锭子,有好几十颗,想来是这回过年积攒的,想到自家府邸小孩那屋里还存着的满满几大一大匣这种小玩意,笑容更深了些,太子对这个弟弟确实上心,今年连番变故对胤祚依旧宠爱有加。
没一会小孩嘟起小嘴,似乎很是苦恼,虎子不由奇怪,轻轻转身走进殿来,笑问:“怎么,担心银子不够吗?放心吧,哥身上还有,而且,单单太子爷昨儿给你那一匣月光石,就够你挥霍一辈子的。”
“我才不担心银子!”胤祚扁嘴哼了声,李家根基虽然浅薄,但就凭李明那一手医术就多得是人送银子上门,当初担心胤祚入宫受欺负,李明恨不能把家财都换成银票给他带进宫,小阿哥中他肯定是最宽裕的了。
想到这个,胤祚灵动的眼眸都暗淡下来,合上木匣,从多宝阁里掏出一个白色玉盒收进储物袋,又走回来将紫檀木桌上的物件一股脑收了,就闷不作声爬上一旁的扶椅,低垂着头捏着手指玩。
小小的身体窝在宽大的椅子上显得瘦小可怜,虎子不明所以,走到他身边揉揉他脑袋:“想什么呢?”
小孩向前一倾,整个身子扑进自家哥哥温暖的怀里,把头埋在他腰腹处,瓮声瓮气问:“哥,你说,李叔去哪了呢,他以前好几次提过扬州呢,说不定现在就在那呢?咱们这回经过,如果他知道,会不会、会不会来看我们呢?”
说道后来,声音都有些哽咽,含着几分期许和些许委屈,虎子默然,轻轻抚摸怀里的小脑袋,他何尝不希望如此呢,只是,不止扬州,他曾经花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神识遍扫扬州至嘉定的大街小巷,却一无所获,只怕他早猜到他们会去那一片找他,所以有意避开了,留在那里的人手也是查不到一点线索!
那样护短、将他们视若亲子的人,离开的时候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京城风起云涌,皇后驾薨,他也决绝不曾回来看一眼,想到他离开前他的震惊和惨白的面容,难道他的隐瞒就那样的不可饶恕吗?!
他随驾班师回朝不久听陛下提及南巡,回去后他们三人还兴致勃勃商量去哪里玩,想到那会李明蔫坏的笑容,虎子就心酸不已,京城出事皇后薨逝他也没回来看一眼,从来最疼他们的人,怎么就能这么狠心?
兄弟俩搂在一起黯然神伤,谁也没有开口,寻摸过来的四阿哥胤禛见状,面无表情的脸上划过不悦,加重了脚步走进殿来。
胤祚吓了一跳,身子不由自主往后仰去,虎子忙稳住他扶他下地站好,暗恼方才心神激荡之下失了警惕,转过脸时面色犹带微愠,又瞪了眼后头慌里慌张进门的小林子等人,才低头行礼,口称“四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