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证三庶人之祸的贺知章当然一清二楚。
他也毫不怀疑有一就有二,太子只要势力一大,圣人绝对会亲自出手打压,帝王父子打架,臣子遭殃,圣人不见得会再弄死一个儿子,可圣人对臣子肯定不会手软。
“知徒莫若师。”李长安毫不客气地收下了贺知章的夸赞,随后笑语盈盈地看着贺知章。
“我来所为何事,想必老师也已经写信告知了贺监。”
贺知章捏了下鼻梁,无奈道:“我是太子宾客。”
“很快就不是了。”李长安歪头笑笑,显得天真可爱极了,“贺监不是已经打定主意要辞官回乡了吗?”
贺知章是太子宾客难道他的人脉就一定要归属太子李屿吗,李长安还觉得她身为张九龄的学生,这些人脉就应该她来继承呢。
太子李屿那样的废物,人脉给他也是浪费,还不如自己握着,以后能发挥的用处还大……至少这些人跟了她不会被牵连到全家流放,自己死无葬身之地的地步。
当年武惠妃死的时候,若非她年纪实在太小,李长安也不会就那么任由武惠妃留下的人脉落到寿王手中。
寿王根本守不住他的阿娘留给他的财富,现在那些党人十之八九都已经变作了李林甫的右相党,武惠妃的一生经营都化为了乌有。
与其留给废物,任由他们浪费。
李长安掀了掀眼皮,心中嗤笑一声,倒不如她拿着这些人脉,借壳上市,将这些人转变成她的党羽。
从零开始经营党羽,纵然是发展出来的党羽对她忠心耿耿,可也太慢了。还是一边发展对她完全忠心的党羽,一边在吸纳其他党的党羽,双管齐下来得更快些。
李长安趁热打铁,接着劝说贺知章:“先前贺监没得选,朝堂上除了右相就是太子,右相又一向瞧不起文人,还同我家老师有仇,贺监只能选择太子。可如今,我就坐在这里啊。”
贺知章笑了,他摇头道:“公主的意思是老夫应当将人脉交给你?”
李长安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公主好大的口气。”贺知章感慨,“在陛下的诸子女中,公主年纪最小,根基最浅,老夫为何要放着未来能继承大统的太子不选而选择公主呢?”
贺知章历经四朝,自然不会被李长安几句空话就打动。
他在朝中的文人故旧有数十人,几十个人的未来压在他手中,容不得贺知章不谨慎。
“就是因为我年纪小,所以贺监更应当选我。”李长安眨眨眼。
她道:“天下岂有三十年的太子乎,就算太子能安心做三十年的太子。圣人难道愿意眼看着他一日日衰老,而太子一日日强壮吗?”
这话的潜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李长安又悠悠补了一句:“我是公主,还年纪最小,父皇今年已然五十有六,二十年后父皇七十六岁,我也才不到三十岁。”
她熬也能把李隆基熬死。
“何况太子和右相之间矛盾不可调解,我与太子、右相之间都没有矛盾,贺监的门人故旧应当也都是一心只想报效大唐的文人,跟着我岂不是正好能避开朝中的腥风血雨?”李长安又轻飘飘扔上了一个筹码。
贺知章苦笑:“公主若是真没有图谋,便不会在意老夫手中这丁点人脉了。”
忍了忍贺知章终究没忍住,他苦口婆心劝着李长安:“公主生来富贵,为何不安心享受富贵呢?嫁一个好驸马,生儿育女承欢膝下不好吗?”
贺知章和先前的张九龄是同样的想法,他们维护太子未必是因为太子多么英明,而是儒家的传统观念就是父及子承,这些文人的愿望就是大唐皇位能够安稳地由父亲传给儿子,不要发生任何变故。
李长安只是淡淡道:“贺监是哪年考中的进士?”
贺知章愣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更加苦涩。
“老夫乃是证圣元年的状元。”
“证圣元年的天子是何人?”李长安又问。
贺知章长叹一口气:“是则天皇帝。”
就是因为他考中进士时当政的是女帝,所以贺知章才对李长安如此担忧。
若是在别的朝代,公主参政也顶多就是参政,可在大唐,贺知章看着李长安今日的所作所为,看到的却不是一个参政的公主,而是一个野心勃勃的皇位争夺者。
“贺监是个聪明人。”李长安淡淡道。
贺知章的底线已经被她一压再压,或许就连贺知章也不知道,一开始他分明只想知道李长安是从何得知他要辞官一事,为何现在却直接到了要把人脉交给李长安的地步了。
李长安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裙,“聪明人不要着急立刻做决定,贺监不是打算明年辞官吗,还有一年时间,贺监先看一看朝堂局势再做决定也不迟。”
“只是。”李长安在迈出房门前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贺知章一眼。
“如今是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