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箭射穿了慕子翎的右肩,将他钉在了城墙上。
他带着大军压境,千军万马侵城掠地,完全无视了慕子翎眼里的怔愣与久别重逢的欣喜,跋涉千里,只为来取他性命。
慕子翎呆呆望着秦绎,又转而垂眼,看了一眼自己汩汩涌出鲜血的肩膀。
梁成猩红的军旗在风中猎猎而动。
......哦,原来他就是秦绎。
慕怀安的挚友,梁王秦绎。.
慕子翎笑起来,起初是低低的轻笑,后来孱弱单薄的肩膀都无声地颤抖起来:
太荒谬了。
他等了那么久的人,是为了别人取他的命来的。
慕子翎试图握紧拳,召唤出阴魂,却随即被第二箭再次射穿手腕。
慕子翎感觉到一股钻心的疼痛从右手传来,疼得他眼泪都出来了。
那一刻,慕子翎感受到一股从所未有的羞辱与耻辱:
他在干什么啊......
他想,他在等待一个喜欢他哥哥的人,带他离开云燕......!
春花正盛的三月,十五岁的白袍少年在高台上一面掉泪,一面疯癫低笑。
......
秦绎在门外站了半晌,深夜的时候,他才轻轻推开了慕子翎的房门。
莹白的月光通过窗纸照进屋内,寂寞而冰冷。
慕子翎蜷着身子躺在床上,脸朝内,秦绎只能看见他弯成了弓形的单薄脊背。
这个人阴毒下作至此,却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秦绎看见他消瘦伶仃的身体的时候,都有种孤独可怜的感觉。
秦绎立在床边,轻轻挽起慕子翎的一缕发——
因为睡前解开了红绳,乌黑的长发都散开了来,有些顺着床沿柔柔垂下,还有一些凌乱地贴在了慕子翎的脸颊上。
慕子翎的面颊在微弱晦暗的光中显得模糊不清,从秦绎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瞧见他一半隐在阴影中的锁骨,和深深的颈窝。
他额头上覆满了密汗,似乎深陷在某个噩梦之中。
秦绎注视着手中的黑发,默默估算了一下三寸的长度,迟疑良久,终于准备拿起床头的小剪刀时,慕子翎在睡梦中蓦然喃喃了一句什么。
那是极轻极快,完全没有意识的一句话。
然而秦绎站在床边,听清慕子翎说什么时蓦然僵住了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