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男人在女人没有准备时,忽然冲撞占有。
兰絮惊喘着挣扎起来。
她只有六百年修为,还是仗着鹿活草天生的仙力,并未淬炼出多少神识。可临亭不同,他从蛇身修起,化出角、化成蛟、再化虬龙,他是一步一步脚踏实地修上来的。
那样强悍浑厚的神识,于兰絮而言太难承受。神识交融时,身体的痛就像是被冥海水挤压那样,仿若由内向外的撕裂。
兰絮不禁扭动挣扎,却被临亭箍得更紧。
他拍拍她的背“忍住。”
兰絮急促喘息,猛然间他神识深入,更撕得她神识震荡。
兰絮疼得受不了,一口咬在临亭肩头。
临亭动也不动,只身体紧绷一瞬。是兰絮口中尝到的血腥味,提醒她竟本能的咬人。
她眼角更红,眼泪流落。临亭神君是在救她,她怎么能咬他呢?
兰絮怀着对自己的厌弃,侧过脸,将侧脸贴在临亭怀里。她使劲儿咬自己牙根,生怕再开口去咬临亭。可她太疼,忍住了牙齿,却忍不住双手在临亭背后紧紧拽着他,将他的衣衫都揪乱了。
为转移注意力,她尝试同临亭说话。
“神君,您可不可以告诉我,您的眼睛,究竟能不能视物……”
临亭道“确是不能。”
“也就是说……您看不见周遭,也看不见我,对吗?”
“看不见。”
“可是您为什么行动都不受影响……”
临亭想了想,说道“本君的确看不见,但能感觉到周遭事物。那种感知,不好形容。”他说到这里温声浅笑“这双眼睛刚刚失明时,本君也是不适应的,时日久了方才好转。”
兰絮道“上次在蘅芜的认亲宴上,我听见您说,您自从目盲后,若遇有缘人,便能窥破它的真身……”
交融的神识忽然又传来一阵剧痛,兰絮惊喘一声,疼得嘤咛。临亭拍拍她后背,她缓过口气,戚戚笑道“我应该算是……您的有缘人吧?所以,其实您……早就知道我是鹿活草……”
“是。”
兰絮戚然“那您从前可知,我与您是何种缘分?”
“本君不知。”临亭轻声叹道,“窥天命者,窥见的比旁人多,便要失去旁人所拥有的。天衍宫历任主人皆是如此,深居简出,孑然一身。这五百年里,但凡被本君窥破真身的,几乎都与本君有师徒之缘。友缘已是浅淡,更遑论是……”
“更遑论是情缘。”兰絮轻轻笑着,无力接过话。
“我……确实不曾想到。”临亭低语。
“是啊。”兰絮喃喃,“谁又能想到呢,竟是在这里等着……”
兰絮忆起之前,她为救秦怀而砍掉自己的手臂,化作鹿活草时,她以为自己被临亭逮个正着。那时她惧怕无比。纵然临亭答应她,不会泄露她的真身,她还是始终惴惴不安。
今日才知道,临亭早已窥破她的真身。
他从一开始就没想泄露出去。
这个认知,令兰絮蓦然感到安心,对临亭这个人的安心。
随着时间流逝,最难捱的一阵已过去。兰絮的神识适应了临亭的存在,神识交缠在一处,那是种难以形容的感觉。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神识与神识厮磨,更带来一种教兰絮陌生的感觉。时而徐缓,时而急促,像是海潮在将她往不知名的境地推,起起伏伏间,更有种欢悦的感觉。
她忍不住逸出嘤咛,眼眸迷离涣散开,揪在临亭背后的手,也渐渐松开,抱住他支撑自己。
许久后,一切平息。
临亭将神识退出兰絮的识海,松开她。
她疲惫的喘息,调整自己。体内好似多出一股磅礴的修为,她再感受不到冥海的杀伤力。
兰絮半张着唇,看着临亭。这便是共享修为,是吗?她共享到临亭的修为,海水杀不了她了。
她抽泣着道“谢谢……”
临亭眉眼间也藏着疲惫,他道“走吧。”
“嗯。”兰絮牵住他的袖角。
有了临亭的修为加持,后面的路,他们走得快了不少。
临亭也不必再拔鳞片给兰絮。
接下来一天一夜时间,他们明显看见,周遭海水的颜色在变亮。
离海面越来越近了。
可偏就在即将出去时,他们遇到一头修炼千年的夔牛。
夔牛是海中妖兽,天生便法力高超,冥海里的夔牛更是可怕。
兰絮虽共享临亭的修为,却无临亭的法力。她只能躲得远远的,看临亭和夔牛激战。
这场战斗打得极是惊险。
临亭几乎耗干本就所剩不多的灵力,才终于诛杀夔牛。
夔牛的血,把这片海域都染红了。
临亭立在夔牛尸体前,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