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未好好睡觉,他还是不够关心徽音吗?竟然这么久才发现?
“为何?”
感觉到抱住她的人瞬间僵硬,徽音听到了头顶的询问,半晌回答:“为心魔所困,一旦入眠就只有恐惧和惊吓,所以,我干脆就不睡了!”
胤禛紧了紧胳膊,抱着怀中人起身,一步步往卧房走:“是……以前的事?”
“嗯。”徽音应了,“第一次杀人的时候,第一次被背叛的时候,第一次被暗杀的时候,第一次被丢到林子里的时候,第一次遇到猛兽的时候……”
胤禛脚步一顿,随后又继续向前走,这些都是他不知道的,也是他无法想象的。
“太多了,我不敢闭眼!”徽音不自主地颤抖一下,低低地、沉闷地,近乎呜噎地道,“胤禛,我害怕!”
这是徽音第一次在他人面前示弱,胤禛心神巨震,若是寻常时候看到这样的徽音,他定会欣喜若狂,可是此刻,他只觉得满心的无力,满心的疼惜,满心的自责。
“徽音,我在。”
微含磁性的男子嗓音,坚定地在夜色里响起,清晰地仿佛能打破这寂静。
胤禛从没有一刻如现在这般无措,徽音的过去他无从参与,那些血腥残酷的事发生时,他根本无法护住她,甚至现在徽音为梦魇所困,他也无能为力。皇帝又如何?即使他做过皇帝,这一刻亦无计可施。
卧房的门被关上,胤禛抱着徽音走向床榻,两人未曾掌灯,在黑暗中相互依偎在一起,彼此呼吸可闻。
“你知道的,我的音律很好,但实际上学习音律就是为了压制心魔,司马家的人,都有心魔,或轻或重,教我音律的三伯在乐理上天赋极高,但是他却因心魔终究无法有所成就。”徽音靠在胤禛胸口,一点点叙述道。
“心魔……徽音,该怎么做?”他不理会那些,只想知道如何驱散心魔,一个月了,再不睡觉即使是身怀异能,肯定也受不了的。
“没用的。”徽音摇头,“魔自心生,我是被过去困住了,而心魔若是不能克服,早晚有一天还是会再度出现,一时的压制,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胤禛握紧了拳,他听明白了,这事只能靠徽音自己,就算他手眼通天,也是帮不上忙的。
“很多我以为忘记了的事,最近一段时间可是接连又想起来了啊!”
“徽音,我想知道。”胤禛揽紧了怀中人,想着是不是把那些说出来,会有些作用?
“你想听?”徽音蹭了蹭,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但愿你不要做噩梦。”
“不会。”胤禛拉了拉薄被子,打算好好听听那些他从不愿意问的事。
八岁时第一次信了一个人,结果在未曾设防的情况下被刺杀了;九岁时外出,第一次被狙击枪瞄准,差一点就被打中心脏;十岁时跟随二伯学习,幸亏警觉,才能躲过陷害暗杀连环危机;十一岁莫名发现毒蛇,险险逃过致命一击;十二岁被丢到丛林,第一次被老虎扑杀,竭尽全力才在虎口中逃生……凡此种种,简直数不胜数。
“其实,后来习惯了就没什么了,我是被困在了每一个第一次里,这回……是真的很糟糕。”徽音最后说了这么一句,唇间溢出了喟叹。
胤禛浑身发冷,没有人可以相信,没有人可以依靠,反而每一个遇到的人都要保持十万分的警惕,明明跟随亲伯父学习,却反而要在学习之余分出五成的心神戒备四周,这样的日子,徽音是怎么过了十几年的?
胤禛不敢想象,年幼的徽音,遭遇到每一个第一次时,是如何从其中走出来的?
“算了,你睡吧,明天你不是还要忙吗?”真的把她深藏的这些讲出来了,徽音才发觉并不是多么困难,看来克服心魔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徽音,我还在。”胤禛一手穿过身旁人的颈下,一手越过她的腰,将她牢牢扣在怀里,“破而后立,撕碎那些记忆,彻底地跨过心中的障碍,心魔自然就消失了。”
被紧紧抱住的女子灵台一阵清明,忽地似明白了什么。这一个月,她总是怕重温那些,恐惧着入梦被困,下意识地就逃开了,所以不敢睡觉、不敢闭眼、不敢入定,殊不知若是不能正视那些记忆和遭遇,她就只能被挡在那道坎这边,永远无法逾越,甚至还会因此而自苦自困。
魔由心生,同样也能消失于心中。
“胤禛,谢谢你!”徽音回抱这人,多少天来第一次展露出真实的笑颜。
稍稍离开一些,胤禛忧心地望向怀中人,他也清楚这不过是安慰,所谓心魔,哪里有那么容易就能克服?眼看着心仪的女子如斯痛苦,他却只能旁观,这种挫败感,让向来自信的他深为愤懑,他到底该如何做?
“睡吧!”徽音拍拍旁边人宽阔的背,合上了眼,她决定了,她要睡觉,即使梦魇不断,她也要睡觉!
“好。”胤禛心头一紧,松了胳膊任由怀中人躺好,只是将右手伸过去,寻到了她的左手,与之十指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