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蟋蟀放歌的巷弄里头,青豆胖揍完虎子,气喘吁吁看向他臂膀藏着的那个“愛”字,想明白一件事。
哦,她没想明白爱情,这东西还是有点远。青豆只是想明白了朋友。
面对那个“愛”字,就像照见面镜子。随虎子扭动,“愛”畸变扭动。
虎子说,大家都玩得好好的,非插一脚男女关系,多难受啊。那两人明面上称兄道弟,暗地里寸步不让,你不尴尬吗?你跟谁好我都高兴,但是你要是跟谁掰掉,这以后怎么办?程青豆,祸水是要亡国的呀。这还玩儿不玩儿了?
还玩儿不玩儿了?
还玩儿不玩儿了……
虎子和素素不同,虎子没有爱情,所以友情摆第一。他的生意好多都是张罗朋友,互相带客,口口宣传,搞起来的。
素素认为,心动就要行动,喜欢谁就跟谁在一起咯。
虎子却说,你心动算个屁,朋友怎么办?
青豆不可以影响大家的友情。
傅安洲在考前的那个寒假来找过她,为她鼓劲,也与她通气。他说,本来一直觉得书籍外的世界挺没意思的,但遇到了你,一切变得很有意思。
在傅安洲面前,青豆从未有机会表现出聪慧。她以为,傅安洲说的有意思,不是指她有意思,而是因为她,他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世界。
即便这样解读,青豆也隐隐不安。这种不安没有答案,和顾弈的紧逼让她焦躁不同,傅安洲的,指向的更多的是问号。
那晚,抓起顾弈的手,答案好明显。一切尽在掌控之中,左手握右手罢了。
可顾弈抓起她的,又抛下了个问号。干燥的皮肤相触,居然一路从手指尖痒到了喉咙眼。
幸好抓起傅安洲时,心跳把问号抛了回来。
青豆在隆隆心跳里头明白:男女到了年纪,管你六毛七毛,不要乱抓手。并非人人都是罗素素,扛得起这份考验。凡人呐,这招用不得。
她想通过抓手告诉人家,你瞧,咱俩是朋友,结果那俩挨个一抓,抓出面照妖镜——照她个水性杨花!
要命。
再抓下去,她这颗烂桃心怕是对虎子也能瞎蹦跶。
脑门被砸想来也是活该。不开窍可不得被砸嘛!
要知道,这年头女人是万不能勾三搭四的。前些年,有个年轻女人因与十余名男子有密切交流,被判死刑。这件事吓住青豆,生怕素素惹上。现在看来,她想多了,素素早已上岸,是她程青豆下海了……
青豆来的路上都计划好了,她要好好拜拜。福兮祸之所倚,她这刚考上大学,人生正得意,肯定是要有邪气来沾惹的。
这种不科学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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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山间夏夜,清风半夜鸣蝉。
南弁山别的不多,野树野花最多。巧的是,等会就是个热闹日子,每棵野树下都站着几个人。
十一点多,本该万籁俱寂,偏偏有信仰的不止程青豆一个,遥远的山脚下窸窸窣窣,响动越来越近,黑压压的树林间,人声不止,一颗诚心早已伺候好。
七夕上香的人不多,只是这里是观音庙,所以求子的不少。
小光头师傅对青豆说,“快12点了。今年比去年多。”只要某年经济不好,来年民生愿望便要增多。过年那会山门都差点被踏破了。
青豆感受到周围的气氛,意识到这一时刻上头香与高考考状元的难度相差无几。遂决定卑鄙走后门。
青豆听见声响,心里越发着急,“说好的啊,头香给我。”
“那你抓点紧,自己算准时间。到时候门开了,我可拦不住。”小光头显然没有给人开过这种后门,一点也不会商量。
青豆人小,很怕巨大的人流。
庙里灯火辉煌,菩萨座前长明灯次第燃着。
心中没有安全感,青豆扑通一声,破罐破摔插队,先拜为敬,仰起眉心一点痂红:“前日偶得异兆,未卜吉凶,信女今顶礼跪拜,求菩萨指示。”
顾弈从后厨那儿穿过来,正好见青豆在这儿。
她正在嘀嘀咕咕碎碎念叨,“‘往昔所造诸恶业,皆由无始贪嗔痴’。”接着,举着签简筒子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作法似的,摇了无数次。
他低笑,“这么认真?”
青豆没理他,默数三二一,用力一震,由于手劲儿大,心又浮,一甩甩下两根签条。
青豆心中哎呀了一声,转头看向小光头。那小脸平静,非常虔诚,对此也习以为常,没作指示,青豆只能双手拾起其中一根签条,又对菩萨拜了拜,交给小光头,“这个。”
小光头背对她,往解签簿所在的小桌走去。
也不知笑没笑,抛下句响亮的:“下签。”
青豆抓住他海青服的一角:“啊?我再来一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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