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凤祤比她要高一头,此时见她目光,也是低眸。
亲眼看见她动手,也真是说谎不眨眼,有时笑嘻嘻,有时那般目光,却让人十分在意,才要让她先进去,背后来人又叫住了他。
他差点忘了,世子还在藏书阁。
长长地叹了口气,只得看着今朝,让她先进去:“你先进去,我让人去请父亲来,在他来之前,问你什么,你都不要说。”
顾今朝几乎是下意识地就伸手抓了一把,秦凤祤才一转身,刚好抓住了他袖子。
到底还是个小少年,许是怕了,他站住了才要安抚她两句,一个细长的物件就到了手中。少年向前一步,与他并肩,眸色微动:“最好不要惊动你爹,让人拿着这个去中郎府寻我爹,告诉他我让人欺负了就是。”
说完,少年回头,大步进了君子堂。
秦凤祤摊开掌心,上面静静躺着一个腰牌,是中朗府的。
让他去寻谁不言而喻,顾今朝口中的爹,林锦堂无疑。景岚当年进京城时就声名大噪,她一介女子抛头露面来行商,百姓们议论纷纷,都当个乐子讲,纷纷猜测林锦堂何时休妻。
可人家日子依旧那么过,还过得有滋有味的,后来林锦堂入了中郎府,在职金吾卫,更是夫妻恩爱。景岚行事向来我行我素,她近年来兴建花房,家财万贯,更叫人羡慕,就在那些爱嚼舌根的人都觉着,林锦堂这夫人可真是娶着了,也兴家也兴夫的时候,没想到林锦堂迎了一门妾室进门,至此景岚休夫,大闹京兆尹,名动京中。
迟疑片刻,小厮已经迎了过来,赶紧交代了几句,进了藏书阁。
顾今朝进了君子堂,掌教已经落座,周行坐了案边,还捂着嘴哼哼着,她才一站定,老夫子的戒尺就狠狠敲在了案前。
“顾今朝,你将周行打成这样,难道一点愧疚之心都没有吗?嗯?”
顾今朝反唇相讥:“夫子怎不问问,他可有一分愧疚之心?”
周行浑身疼痛,想要分辨两句,一张口,牙槽也疼,疼得他嘶的一声:“……”
老夫子横眉立目,也是恼怒:“混账!才看着凤祤的分上,饶你一次,却是不长记性,你还不知错,还不跪下!”
那个在那坐着,干什么要她跪?
顾今朝纹丝不动:“他有错在先,为何不让他跪?”
老夫子怒火更盛,掌教一旁瞧着,淡淡开口:“稍等片刻,等家里人都来了,再议论对错不迟。”
老夫子嗯了声,也坐下了:“说的也是,一会等秦大人来了,也叫他看看,他这个继子是个什么德行。”
堂中有风,说话声音大了还有回音。
顾今朝闻言冷笑,低眸不语。
君子堂一下安静了下来,只除了周行应景地哼哼两声,安静得似乎只能听见几人浅浅的呼吸声。
时间过得也快,周行他爹来得也快,他甚至还带了衙中的两个衙役,嚷着要将顾今朝这就送进牢房。
或许是顾及身份,他只怒斥并没有动手。
但那目光也是凶神恶煞了。
顾今朝冷眼瞧着这当爹的,在她面前一副咄咄逼人的模样,只小心退让,一味后退,不多时,君子堂门口又有人来,她终于松了口气,站住了。
低下头来,抿唇。
脚步声走过她身边,遮住了她的身形,之后她听见一道称不上熟悉的声音说道:子不教,父之过,秦生来迟一步,还望见谅。
她蓦然抬眸,面前人还是一身官服微换,想必也是匆匆而来。
秦凤祤并没有让人去找林锦堂,还是叫了秦淮远来,他一文人,注重教养,为人谦和,对于她这个继子,能有什么……别开眼,今朝凭空踢了下脚边并不存在的东西,暗自着恼。
秦淮远态度温和,周行爹只是冷笑:好了,秦大人来了,现在咱们就来论一论到底是谁的错,我儿被打成这个样子,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秦淮远轻点头:“是不能就这么算了。”
说着他让今朝先出去,只说来论。
顾金朝也不管他那个,径直走了出去,外面春风迎脸,院子里还能看见刚长出来的草儿,带着些枯杆。
四季变换,人心变换,都是控制不了的事情。
她坐了下来,随手扯了两根枯草,在手里摆弄着,低头编起了草兔子来。
冷不防一声轻笑在旁:“小可怜儿,闯了祸你倒是跟没事儿人似的,书院有书院的规矩,你才来几天,为何不知遵守呢!”
说罢还叹着气,带着些许幸灾乐祸的笑意。
今朝抬头,藏书阁的楼上,窗口处一人正低头看着她,他一身锦衣,脸边流苏垂落下来,正慵懒靠着窗棱,笑意浅浅。
她继续编兔子,低头:“有人遵守,有人不需遵守,那叫什么规矩?”
上面人嗯了声,似叹了口气:“说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