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车晏驾,举国齐哀。
整个长安城成了白茫茫的一片,戚哀之声不绝于耳,这也许并不是出于对那个从未蒙面的皇帝的感情,而是忽地有种惶惶之感,只能用哭声来表达。
李桑桑等太子妻妾每日前往东内哭灵,文武百官都穿素衣,同样赶到了大明宫行哭踊之礼。
大行皇帝的殡所是在蓬莱殿,他的妻妾妃嫔,儿子女儿在其外的广场处跪了黑压压的一片。
李桑桑紧跟着太子妃崔胭玉,哭灵不是一件简单的差事,光是跪着就足够耗尽体力,更别提还要哭得哀恸。
自徐皇后往下,女眷都面容戚哀。
徐皇后的悲伤不是作伪,她将如花的容颜都哭得憔悴了,面容中隐约带着一丝对未来的惶恐。
然后是华阳公主,这个要强的公主也哭得悲痛不已,李桑桑看了都有些担心。
李桑桑自然也是哭的,在旁人看来,她哭得悲痛,近似于虚伪了。
她与大行皇帝没有什么交情,也轮不到她如此悲伤。
李桑桑不管旁人的忖度,她只是哭得尽兴。
平日里哪里有这样痛快的场合,能够让她哭一场呢?
就这样昏天黑地地哭了三天,众人都是疲惫不堪极了。
三日后,只用早晚哭一回,众人悄悄松了一口气。
崔胭玉扶着侍女的手站了起来,大行皇帝宾天,徐皇后悲痛不已不能管事,宫里的事顺理成章地落在了她的手里。
她强撑精神,走出了光顺门。
不太意外地,她在这里看见了哭完灵起身走出去的李丛。
崔胭玉站定了,她略加思索,唤来宫女给诸位大臣端来几碗汤饼。
崔胭玉亲自过问了年迈大臣的身体,勉励了年轻臣子,然后她站在里李丛跟前。
李丛看着崔胭玉面容憔悴,安慰说道:“太子妃娘娘玉体贵重,千万保重,不要过于哀痛。”
崔胭玉给他端上汤饼:“你不用担心我,也不用怕我,从前的事,我已不再放在心上了。”
李丛默然,然后说道:“那时,我不该招惹你。”
崔胭玉端庄的表情没变,她像在亲切问候着李丛:“是我看上你的。”
李丛道:“你过得好吗?”
崔胭玉道:“好,当年顺从家中嫁给太子,我便什么都不再想了,如今,我只想牢牢抓住一件东西。”
那日徐皇后送给她的凤簪是如此耀眼,上面榴光般的红,灼灼烧着,冰冷的光将她满心的酸楚冻结起来。
她要去万人之上。
她不再需要梦里的少年。
崔胭玉余光看到身旁有人走过来,她平缓着声音:“昔日父皇曾作诗篇许多,校书郎可整理成册,以便后人时时诵读。”
李丛道:“微臣遵旨。”
崔胭玉和李丛说完话,宫女的汤饼已分完,她转头看去,见走过来的是华阳公主高檀。
高檀这些天哭得很是伤心,走路时,只感到脑子晕晕乎乎,她远远看见崔胭玉和李丛说话,心中隐约有些奇怪,这时候却偏动不了脑筋。
崔胭玉和她略微说了几句话,就走了,高檀站在那里,看着李丛正准备说什么,忽然看见光顺门内匆匆跑出来一个宫女。
她似乎本想去找崔胭玉,但是看到了高檀站在这里,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华阳公主,求您找个太医来看看我家良娣吧。”
“桑桑?”
高檀和李丛同时问道。
哭灵结束后,李桑桑看着崔胭玉对自己说了两句什么话,就站起身来走了。
李桑桑也想跟着站起来,腿却像灌了铅一般,死活动不了。
她以为她在开口说话,可是周围没有一个人理会她。
接着她就感到一阵又一阵地发晕。
朦胧中,有人抱起了她,那人不似宫女或太监,要更高大一些,他也是穿着素色的衣服,袖口里有股冷冷柏子香。
暖阁里,有人给她把了脉,然后传来絮絮的说话声。
把脉的大夫走了,那个抱起她的人久久地站在床边看她。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身旁没有人说话了,她终于可以睡过去。
李丛和高檀赶到蓬莱宫外,并没有看到李桑桑。他们二人问了来往的太监宫人,带着太医匆匆往旁边的绫绮殿一处暖阁去。
太医给李桑桑把了脉,沉吟片刻,说道:“气血两虚,要开点补气血的药。”
看着高檀和太医往一边说话去,李丛走到李桑桑跟前,摸了一把她的脉象。
太医“只需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