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六点,陈小军看到把自己装扮成教书匠模样的薛富贵一瘸一拐地从里面走出来了。
薛富贵上次腿部受伤,到现在还没有完全好。他白天躲在房间里,晚上出来买点吃的。黄翠花把他在洋行里的八千法币和五十条小黄鱼都取出来了,这些钱都是他开大烟馆赚来的。
他除了给黄翠花两条小黄鱼作为酬谢,还给自己的老婆送去四十条小黄鱼作为她和孩子以后的生活费,其余的,他准备把那批盘尼西林买过来,然后再高价卖出去,赚到了钱,就赶紧坐船去香港。
今晚,他想好了,布莱尔答应和他合作最好,否则,就给他点颜色瞧瞧,不管怎样,那批货一定要搞到手,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绝不手软。
薛富贵蹲守在贝勒路59号对面的一个书店门口,看到布莱尔从外面回来,连忙跟了过去。
就在正要上楼的同时,突然看到一个下巴有圈络腮胡、头上戴顶宽檐帽的男人从侧面向他走过来。
他下意识地把手插进口袋,握紧那把装满子弹的勃朗宁手枪,上次他从弹药库逃出来后,就用剔骨刀把自己腿上的子弹取了出来,然后又把刀烧红,通过高温来给伤口止血。没过多久,他又转身回去了,他是一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既然去了,就绝不会空着手离开,他看到现场的几个特务都死了,知道是另一批人干的,也没有多想,装了一口袋子弹,拿了两个手雷,就赶紧逃之夭夭了。
向他迎面走过来的人正是陈小军。
陈小军见他把手放进鼓鼓囊囊的口袋,微微一笑,紧盯着薛富贵那双如野狼般凶狠的眼睛,通过催眠来控制他。
也就在同时,薛富贵的眼神慢慢变得柔和起来,缓缓地把枪拿出来,递给陈小军,然后机械式地朝着楼上走去。陈小军把枪放进自己的口袋里,然后紧跟其后。
到了204房间门口,薛富贵敲了敲门。
“是谁在敲门?”里面的人用英语问道。
“请问是布莱尔先生吗,我们是来收房租的。”陈小军用英语不紧不慢地回道。
“怎么又要收房租?我不是才交过!”布莱尔把门打开,厌恶地望向薛富贵和陈小军,发现他们是中国人,便警觉地问道:“你们是房东的朋友?我怎么以前没有见过你们?”
薛富贵也不说话,猛地把布莱尔推进房间里。
陈小军快步跟了进去,然后迅速把门关上。
“你们是谁,怎么可以随便闯入别人的房间!”布莱尔怒气冲冲地拿起桌上的电话,就要报警。
“布莱尔先生,他是薛富贵,难道你不认识了吗?”陈小军不慌不忙地说道。
“薛富贵?”布莱尔的拿电话的手抖了一下,开始用蹩脚的中文问道。
薛富贵把头上的帽子摘掉,表情僵硬地说道:“我们是老朋友,难道这么快就把我忘记了?”
布莱尔恐慌地望着薛富贵,问道:“你不是被日本人通缉了吗,怎么还敢留在上海?”
“这是中国人的地方,我待在这里有问题吗?”
“你到这里来,想要干什么?”
“我想要那批货,你知道的,它们本来就属于我的。”
“你们来晚了,那批货,我已经卖给了日本人。”
“什么?”薛富贵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凶狠起来,陈小军有一会感觉自己控制不住薛富贵。
布莱尔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连忙解释道:“今天上午,有个叫宫本大郎的日本人把那批货买走了。听说他是日本驻上海特高课二课课长宫本英南的哥哥。”
薛富贵的脸色阴晴不定,有时僵硬,有时愤怒,“你只有那批货吗?”
布莱尔有点害怕薛富贵,想了想,说道:“我认识一个法国商人,他是专门做磺胺生意的,如果你们有兴趣,可以找他。”
“他叫什么名字,住什么地方?”
“他叫亚瑟,住在法租界圣母院路25号。”
“门牌号。”
“三楼,308号。”
陈小军想到,如今的盘尼西林还处在临床试验阶段,纯度低,副作用大,不如磺胺用的安全。于是也不管薛富贵,转身离开。
谁知陈小军刚走出房间,薛富贵就马上断片了,他眼睛瞪着布莱尔,先是感到一阵迷茫,然后慢慢地缓过神来,也不管刚才发生了什么,表清冰冷地说道:“布莱尔先生,那批盘尼西林,我要了,价格方面可以再谈。”
“刚才我已经说过了,那批货被日本人买走了。”布莱尔双手一摊,用蹩脚的中文无可奈何地说道。
薛富贵一听暴跳如雷,恶狠狠地问道:“什么时候,被谁买走了?”
布莱尔心里想着,薛富贵是不是大脑出现了问题,明明刚才告诉他了,却又反复再问,但望着薛富贵气势汹汹地走过来,连忙又重新说了一遍:“是被日本特高课二课课长宫本英南的兄弟宫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