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薛富贵手上提着一个包裹,鬼鬼祟祟地朝着一个巷子里走去。
陈小军没敢贸然跟上去,他躲在旁边,凝神观望着。
没过一会,一个穿着打扮和昨晚一模一样的人从巷子里走出来了,此人正是薛富贵,他把恶狼般凶狠的目光隐藏在黑框眼镜的下面。
陈小军小心地跟在他的后面,每到转弯的地方,就停几分钟,直到薛富贵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才又快步跟上去。
薛富贵知道牛志军今晚要去公共租界找英国佬布莱恩商讨合同的细节,所以他昨晚就想着釜底抽薪,把牛志军给暗杀了,却没想到他进了长三堂子后,就一夜没再出来。
公共租界林肯路28号,吉美咖啡馆,此时里面正坐着牛志军和英国佬布莱恩,布莱恩会说中文,所以他不需要翻译,就可以和牛志军直接对话。
布莱恩已经安排人把那批货提前运了过来,就放在黄浦江码头上。他不愁着这批货没人买,只想着从中赚取更多的利润,
他最终挑中了定价最高的牛志军,此时他们正在商议合同的细节,准备今晚定稿后,明天就签约。
布莱恩的小心试探和步步为营折磨得牛志军精疲力尽,直到九点钟,他才走出咖啡馆,心里骂到,这英国佬太贪心了,合同金额又多加了一百块大洋。
薛富贵见牛志军走出来了,提前叫了一辆黄包车,直奔华界南市豆市街,陈小军同时也叫了一辆黄包车尾随其后。
到了地方,薛富贵进了石库门,往棉阳里走了一段,缩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
陈小军看得真切,远远地躲在巷子的外面,没敢进去。
此时路上偶然走过几个行人,但都是巷子里出来散步乘凉的。
他们的眼睛看不到薛富贵,那里是月光和路灯都照射不到的地方。薛富贵此时就像一只猎犬,躲在黑暗中,一动也不动。他左手拎着包,右手已经伸进了包里,他在等着猎物的到来,给他致命的一击。
牛志军在石库门外面吃了一点东西,然后就快步走进了棉阳里。今晚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点心神不宁,在咖啡馆坐的时候,就觉得玻璃外面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这种感觉让他在和英国佬谈判的时候出现了差错,导致狡猾的英国佬又趁机狠狠地宰了他一刀。
如今走进棉阳里,这种感觉更加强烈,这可能是他多年做特工所具有的一种本能反应。
他谨慎地走过薛富贵藏身的阴影,可是就在那一瞬间,薛富贵像一只恶犬,猛地跳了起来,右手举起剔骨刀,朝着牛志军的脖子上就狠狠地插了进去,然后用力一拔,一股鲜血就像涌泉一般喷射了出来。
牛志军虽然一直都是保持警惕着,但薛富贵出手太快,几乎是一气呵成,他根本就来不及反应,当刀拔出来的瞬间,他下意识地想捂住自己的脖子,但手还没有来得及抬起来,就失去了意志,“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他的脑袋不受控制地胡乱抽搐了几下,然后就不动了。
薛富贵跳起身来的一瞬间,陈小军就看到了,只是他在考虑要不要出手相救的时候,薛富贵已经把刀从牛志军的脖子里拔出来了。
陈小军看到薛富贵从包里摸出一个瓶子,往牛志军身上泼洒什么东西。
不好,他要毁尸灭迹,陈小军暗叫不妙,连忙扯着嗓子大喊大叫起来,“杀人了,有人杀人了。”
路边的行人纷纷朝着陈小军手指的方向跑过去。
薛富贵气得哇哇直叫,他已经来不及焚烧尸体,把瓶子和剔骨刀胡乱地塞进皮包里,就往巷子深处跑。
陈小军趁着众人报警围观的时候,正准备离开,突然看到人群中有一个似曾相识的人,连忙扫了一下他的身份,却是下午在薛富贵开的大烟馆里吸大烟的特务处上海站情报科八组副组长梁伟,和牛志军上下级关系,难道他刚才也跟在后面,那为什么不提前向牛志军预警,想到这里,陈小军感到身上一阵不寒而栗,赶忙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回到住处之前,陈小军先去了凤凰歌舞厅附近转了一圈,他和汪玲玲约好了,如果有重要情报需要他第二天晚上过来传递,会在门口挂两个大红灯笼。这家歌舞厅是日本人钱藤一郎和青龙帮通字辈的袁彪合伙开的,所以想做这种事情很方便。
此时门口两个大红灯笼高高挂起,陈小军想到,看来日本汉奸又发现什么重要情报了,他忽然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树欲静而风不止啊,他快速地打了一辆黄包车,来到江西路一个岔路口,这离他住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他要走回去。
陈小军走到了屯溪路附近的贫民窟,躲到拐角处抽了一根烟,确定后面没有尾巴,才走了进去。贫民窟里没有路灯,只能借着朦胧的夜光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此时两边的住户大多都已经熄了灯,进入到沉沉的睡梦中。
陈小军经过孙兵住的地方,瞟了一眼外面的垃圾桶,发现里面空荡荡的,知道上峰今天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