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没有料到它会在此刻猝不及防地炸开。
会死人吧?
应该需要急救……?
记忆残缺不全,并没有相关知识储备,姜意眠果断抓挠门扉,喵喵喵地喊叫。
储藏室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锁上。
从外面锁死,内部无法打开。
她大声地叫。
眼前的景象摇晃扭曲,戚余臣艰难地往前爬出一小段距离,用两条手臂圈住小猫,侧脸紧紧贴着她。
“不要叫……”
“妈妈在休息,小猫不可以叫,不可以……吵她。”
心脏好似被一圈圈绳索绞缠,呼吸愈来愈急促。
“妈妈……”
或许出现了幻觉,戚余臣微微抬起头,视线朝着灰暗的墙角,那里结了一层密密的网,豆大的蜘蛛来回爬行。
他泪眼朦胧,费力地咬着字问:“如果我……没有生病……妈妈会……高兴一点吗?”
“爸爸会……更喜欢我一点点……不会总是生气……吗?”
答案是,
不会。
姜意眠试验过许多次,观看许多种版本的人生。
事实证明父母也是普通人,普通人类普遍贪心。
当他病时,他的爸妈盼望他健康;
当他健康,他的妈妈开始为他的内向担忧发愁,而他的爸爸,则嫌弃他言行举止不够男子汉,不止一次勃然大怒,失望有这么一个‘女孩子气’的儿子。
又或许一切问题都出在戚余臣身上,删去爸爸、妈妈,甚至爸妈一起删除存在,都无济于事。
他好像天生有着这样的宿命。
他的存在便意味着一个解不开的死结、巨大的错误。
他永远都没法让人满意,又拼命地盼望让人满意。
所以总是如此痛苦。
总是走向毁灭。
“喵!”
小猫继续叫喊,外面传来戚爸不耐烦地警告:“戚余臣,管好你的猫!”
他不知道,他管不了了。
他快死了。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不住地叫。
“戚余臣!”
不住地斥责。
隐约能听见女人断断续续的咳嗽声。小猫的尾巴被捉住,转头,是戚余臣失去视觉般茫然摸索着,找她:“小猫……”
世界被黑暗充斥。
幻觉褪去,或新的幻觉与疼痛一齐袭来。
戚余臣双眼睁得大大,视线像碎掉的玻璃一般渐渐涣散,身体像脱水的鱼一样抽动。
“小猫……你觉得……他们……”
歪着脑袋,侧脸贴上冰凉的水泥地。他直直地看着她,晶莹的泪水一滴接一滴无声滚落。
他有努力试图把那句说完整:“你觉得……爸爸……妈妈……”
“爸爸妈妈他们……有……”
“没有……”
“他们有没有……后……”
“有没有后……悔……”
……
后悔什么?
姜意眠不知道。
再也不会有人知道。
因为他眼里的光慢慢熄灭,直到彻底失去意识,都没能说完。
*
也许应了‘母子连心’的说法。
戚余臣危在旦夕,幸好戚妈妈自梦魇中惊醒,不顾丈夫劝阻,连跑带摔地冲向储藏间,找到她奄奄一息的儿子。
抢救、求救、急救。
两个小时后,侥幸逃过一劫的戚余臣被推出急救室,医生一句:“再晚两分钟,可能就救不过来了。”
使戚妈妈泪如泉下,当场向戚爸提出离婚。
“我知道,你本来生意做得好好的,老板做得好好地,都怪我们娘俩拖累你了。”
“我是宸宸的妈妈,他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放弃他,但孩子他爸,我可以放过你。”
“趁着那两间厂子还没卖掉,夫妻一场还来得及留点情分。”
“——我们离婚吧。”
原话便是如此。
她说这话的时候,面容憔悴,唇色浅淡,丝丝缕缕稍嫌凌乱的碎发挂在耳稍,身形柔弱得好像风一吹就要倒下。
同时又那么坚定,目光灼灼。
戚爸不禁为之动容,一狠心,立刻将两间工厂地皮,连同进口机器,一共卖得三百六十八万,答应作为儿子治病的‘专款专项’,有生之年绝不挪用。
戚妈妈喜极而泣,离婚的事不了了之。
戚余臣转至C市,去做主治医师极力推荐的手术。
历经大半年的调养,手术幸运大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