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格瑞姆并没有限制埃布尔去哪里,只说了让他不要再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小孩儿在大厅呆立了好半天,最后失魂落魄地去了书房。
那是除了卧室外他和尼格瑞姆待在一起时间最长的地方。
书房里没有窗帘,现在正是上午,外面白的刺眼的阳光毫无阻挡地投射进来,窗前的书桌上空空荡荡,房间里一片寂静。
小孩儿眨了眨眼,在座椅上看见了面无表情,眼中却有温柔光芒的尼格瑞姆。
他又眨了眨眼,尼格瑞姆不见了。
阳光太刺眼了,小孩儿揉了揉眼睛,回身把门关上,他走到书桌旁的座椅边上,慢慢地蹲下,最后在冷冰冰的地板上蜷缩了起来,他紧紧地抱着自己,好像能够借此汲取一些回忆中属于主人的体温。
过了一会儿,他睡着了,眼角挂着快要干涸的泪痕。
而在埃布尔将自己关进书房后,领主惩罚了他最宠爱的奴隶的事情便在城堡里传开了,尼格瑞姆和埃布尔都不再外出活动,无人看管的仆人们就仿佛得到了什么赦令一般,疯狂地传播着或真或假的信息,唯一不变的,是他们抱着的看好戏一般的兴奋态度。
当天没有到场的管家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错过了这样一出好戏,他原先还半信半疑,直到仆人们告诉他,埃布尔不仅烫伤了领主,还弄脏了他的权戒,他这才真正相信了这件事。
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在管家看来,以尼格瑞姆喜怒不定的性格,光是烫伤他就足够让这乖戾的领主杀人了,更何况还弄脏了那样重要的权戒,领主只是将那小奴隶关了起来而不是立即将他吊死,已经证明了他对这奴隶的宠爱了。
在仆人们看来,讨人厌的领主和他最忠诚的狗起了冲突,实在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但很快,他们又发现情况似乎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美好——失去了埃布尔的陪伴,尼格瑞姆率先要做出的改变就是每天都得下楼吃饭,不仅如此,他平日里的起居又需要其他人照顾了。
失去了埃布尔的陪伴,领主一天比一天易怒,没有人希望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撞到他跟前,但他们也没有推拒的借口,只能按照排班硬着头皮去伺候他,这样不贴心的服侍当然不会令人觉得舒适,但领主大人没心情去计较这些,他还有更多的烦恼。
才分开没多久,尼格瑞姆就发现自己会不自觉地在四周寻找小孩儿的身影,而等到视线落空,他才会想起来,小孩儿已经把自己关进了书房,而且还是他下的命令。
这时,往往有一种尼格瑞姆不愿承认的空空落落的感觉漫上心头,大部分情况下,他会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必要的,埃布尔这段时间不能跟在他身边,但极少数的时候,他也会忍不住去想,有没有可能存在一种不把小孩儿赶走也能保护他的方法。
考虑到他即将要做的事情,答案是没有,因此他的思绪又会回到第一种情况。
而除了完全无法被自己掌控的情绪波动之外,最困扰尼格瑞姆的大概就是睡眠的质量了,没有埃布尔在,他一个人躺在被子里简直就像是一块冰徒劳无功地试图将自己包裹起来,尼格瑞姆无论如何也无法温暖自己,他的腿越来越疼,并且开始整夜失眠,这让他变得烦躁异常,思考也变得更加困难。
尼格瑞姆完全没有想到现在会是这种情况,至少在做出这个计划时,他以为自己能够轻松地扛过离开埃布尔的这段时间,但现在他发现,将熟悉了温暖的人再次丢回寒冷当中,他几乎活不过三天。
而就在尼格瑞姆快要坚持不下去的第三天,这段时间一直没怎么出现在他眼前的管家突然在早餐时现身了。
管家出现的时候,尼格瑞姆正铁青着脸独自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他昏昏沉沉,脸色难看得仿佛一个死人,切着熏肉的餐刀因为手部的细微颤抖而频繁地磕在盘子上,发出刺耳的噪音。
管家看了他一眼,回想起当初尼格瑞姆用牛奶泼他时那张高傲的脸,不由得露出幸灾乐祸的得意笑容。
“你在笑什么,”尼格瑞姆死死地盯着自己的盘子,头也不抬地说道:“看到我现在这副模样你很开心吗?”
管家站在尼格瑞姆的侧后方,被他突如其来的话吓了一跳,直到他确定尼格瑞姆打他进入客厅以来就一直没有回头看他一眼,他才稍稍放下心来,假笑着说道:“我哪里敢……领主大人,只是刚才罗兹镇长的信使来了,他想邀请您去诞生日后的哈伦镇巡视一番。”
听到这话,尼格瑞姆手中的动作立刻停了下来,他缓缓地坐直了身体,侧过头来道:“你说什么?”
直到这时,管家这才正面看见尼格瑞姆的脸色,他被对方眼中的血丝吓了一跳,尼格瑞姆现在的状态看上去非常奇怪,毋庸置疑的,不论是他的脸还是他的身体,都在疯狂地诉说他的疲惫和烦躁,管家几乎以为下一秒这个人就会直接崩溃,但他那双黑漆漆的眼睛却表现得和他的外貌不同,那里面有着细微的光芒,这让他看上去又有了一些精神,让管家又出现一种自己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