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两秒,忽然略略一勾嘴角,吐出俩字:“废物。”
“你也疯了?”我瞪着他,“你别忘了碎片只是暂时能量枯竭,等会儿恢复了我照样能把你驱散!”
他稍稍歪着头,像是在思考这句话的意思,但说出的话让我更加火大:“又想赶我走?就凭你现在这副样子?”
“你这混蛋……”
我虽然气得咬牙切齿,但这幅身体的确快要走到尽头,现在就连行动都很难,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在地面休整了这一小会儿,与苍蓝的灵魂链接已经恢复了,但他始终不愿脱战,甚至直言除非我死,否则他是不会放弃我的。
“我有个提议,不如你再考虑一下明澈之瞳的事吧,这样你能得救,苍蓝也能得救,净天也能保存下来,岂不是皆大欢喜?”他盯着我,我也盯着他,眼前马上浮现出之前他自攫双目的场景。
我忍着不适皱起眉,连拳头也再度攥紧了:“一而再再而三,除了这件事,你真的无话可说了?”
闻言,他愣住了。我觉得实在好笑,他居然好像真的在想,果然是之前骂我骂得太狠了怕我不做任务吗?
足足过了十多秒,天淇才重新开口,他好像有点犹豫:“那我说……谢谢?”
我的眼皮跳了跳,做了个深呼吸:“你也是真的在发疯。”
话音落下,一种失落的神色攀上他的脸,但又像是我眼花,因为下一秒他便换上了一副挑衅的表情凑近来,几乎要贴上我的脸,我不愿示弱,站在原地任他靠近,一步也没有退。
“你都这么说了,不如……”他突然抓起我的手贴在自己的右眼上,微微用力地按着我的手指,几乎要陷入眼眶,“……不如试试?权当我在发疯。”
不,这不对。
为什么我能触碰到他?他不是系统的幻象吗?
我像是触电一般抽回手,惊疑不定地看着他,难以相信所见的一切。
“你是他?你是天淇?”
“不对,不对,他不该在这里……”
“他也不会那样跟我说话……你不是他!你不是!”
怎么会这样?我费劲苦心所编织的一切,我想要不遗余力保护的一切,多像一个可悲的笑话。
在这个节骨眼上,终究没能逃过宿命。
我踉跄着往后退开几步,喊得撕心裂肺,忽地又想起什么,背过身去死活不愿面对他。
褴褛黑袍上沾染着大片泥与血,与体面二字毫不沾边,虽然我不知道自己的脸上是怎样的状况,但能看见我的手臂。我的腰腹,都布满了长长的裂伤,血肉翻卷,无比狰狞,脸上的剧痛亦在持续,黏稠的触感出现在体表的每一寸。
我不敢想象自己是以什么模样出现在他面前,这幅狼狈落魄的模样,怎能让他见着啊!
“别这样看我!别看我了!”我发疯似的喊叫逃避现实。
天淇看着我满是血迹的背影,流着泪,忽然伸手将我转过身,一把拉进怀里,言语中再也没了刚才的腔调:“不看,我不看,就让我抱一会儿,好吗?烬夜,我想你了。”
他埋着头,埋在我的耳边字字句句地念着,我再也绷不住了,泪水沿着眼角流溢,一滴滴地在伤口中流动:“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到这里来?二十年啊,我藏了二十年!你为什么不能安安心心地好好活着呢!”
他温柔地在我的额间落下轻吻,哪怕现在的我浑身血渍,染着污泥。
“因为……我爱你,所以要与你站在一起,你明白吗?”
布料摩擦在伤口上,很痛很痛,我却愈发抱紧了他,浑身的伤就像是心脏的延伸,一并疼痛着,与爱意一同泛滥成灾。
我能感受到他的体温透过不算厚实的衣料传递而来,也能听见有力的心跳一声又一声,放在腰间的手力度很轻很轻,小心避开了我的伤。
在他这里,我不是净天最强的斩首人,也不是叱咤风云的旧王座,而是一碰就破裂的泡泡,是他心心念念的爱人。
他收起一只手,背到身后,再一次捉着我的手轻轻覆在自己的右眼上,在耳边唤着我的名字:“烬夜,试试吧,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