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坎是个边境小城,火车站并不大,出站进站口都离得不远,隔着十来米远。
在火车进站的检票口,程止戈排队进去的时候,无意间扭头瞥了一眼出站口那边。
他脚步一顿。
出站口那边有一张有些眼熟的脸。
拧着眉头想了想,发现那个男的好像是在省城医院对面街上开小饭馆那个老板。
老板满脸焦急,被出站口的检票员拉拽住,他不断地解释着,“我真的买了票的,我把家里锅都抵出去凑出来的车票钱,我记得清清楚楚的,买的是到小坎的票,在火车上还查过两次才坐到这儿的,是七号车厢12座的票。
我真没有逃票,我还着急去寻人,你不要耽误我时间。”
‘逃票的人都不会说自己逃票,有票才能出站,这是规矩,你没票要么不出站,要么就按全票价格补票。“检票员严肃无比地道。
“我真的买了票的,刚刚还在的,就挤了下就不见了,真的,你相信我啊。
我也没钱补票。我家幺妹不见了,她被人家拐走了,我做了个梦,梦到她一身是血的躺在一个山谷里,山谷里全是奄奄一息的女人。
我记得梦里的山,是在小坎边境线上。
我要去找我家幺妹,我没时间了啊,我怕去太迟,她就被人害死了啊。”
老板说了半天人家也不松手,反倒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
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扯着检票员转了好几圈。
检查员对付逃票的人经验丰富,拽得死紧,他尝试扯了几下都扯不出自己的胳膊。
他突然用另一只空着的手从提包里摸出一把菜刀。
刀锋很利,上头还沾着一点骨头碎渣,刀把上染着血。
检票员吓了一跳,赶紧冲着不远处的治安员声嘶力竭地大喊:“他有刀,快过来!”
铁头拿着刀往被检票员拽着的那条胳膊砍去,”我要去救幺妹,你想要这条胳膊我就砍下来给你。”
那疯狂的模样把周围的人全都吓得尖叫了起来,四散而逃。
瞬间,出站口处便乱了。
治安员一下子扑了过来,将铁头按倒在地。
哗啦啦的一下子又有一群人拿着盾牌过来了,瞬间就将铁头围住了。
铁头不住挣扎,虎目含泪,嘶喊着:“幺妹,幺妹……”
“把他扭送到公安所去,在火车站持刀行凶,这罪可大了。明明只需要补个票的事,非要弄到去坐牢。”检票员一脸无奈地说。
程止戈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掏出证件晃了晃,“我替他作证,他没逃票,我先前也在开往羊城的火车上,我在厕所碰见过他,当时列车上的查票员就在厕所门口查的我俩的票。”
检查员一下子呆住了。
事闹得这么大,竟然真是误会一场?
“可他刚刚拿刀要砍人。”
“我看得很清楚,他只是一时情急,刀是菜刀,他是个厨师,菜刀只是他谋生的工具。他拿刀出来也不是要砍别人,而是照着自己胳膊砍的。”程止戈道。
检票员这才偃旗息鼓了。
铁头跟着程止戈到了一边人少的地方,还有些浑浑噩噩的。
“你媳妇也不见了?”程止戈看着老板失魂落魄的模样,颇有些同病相怜的味道。
铁头听到了这个也字才抬起眼皮子看向程止戈。
程止戈脸太有记忆点了,他一下子就记了起来,这是之前一个人坐在饭馆子里等他回来炒菜的那个客人。
“你说也,你媳妇也被人拐骗了么?”铁头问。
拐骗?
应该没人能把她拐骗得走吧?
程止戈刚想摇头,眉头又是一皱。
她行动不便,万一是遇到绝对的武装力量,也不是没可能被人挟持住的。
“兴许拐走咱们媳妇的人是同一波坏蛋。”铁头说。
“你真是做梦梦见媳妇被拐了就着急忙慌的自己追过来了?”程止戈觉得铁头这行事有些荒唐,但是普通人遇到事乱了方寸,连报公安都忘记这事也是情有可原的。
铁头犹豫了一下,咬着牙低声道:“是啊,你是不是也觉得我疯了?我去报公安的时候,他们都当我脑子长包。
我明明梦到了,那么真实,那么血淋淋的,我看着幺妹躺在那里,身上全是青紫,下半身血流如注,一群大汉在旁边扯着嘴巴大笑,嘴里不干不净的,把她当畜生一样对待……
可你们为什么就是不能相信我一次呢?”
重生,人换芯子的事程止戈都遇上过了,对于这托梦这种荒唐的说法能接受度也明显比其他的人高。
“你一个人去救人,无疑于羊入虎口。”程止戈道。
铁头浑身一颤,两手捂住脸往地上一蹲,肩膀不停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