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九上车后便与顾明远聊起近况。
二人一个在军政处一个在医院，除了偶尔的工作往来倒也没什么交集。
“明珠还好吧？”程九打听起故人。
“托你的福，好得很。”顾明远揶揄程九：“白天上学，晚上放学回家就哭，一边哭还要练包扎。”
程九不由得苦笑，由于战事紧迫，她和护士学校的老师们打过招呼，教学进度加快了很多，对于顾明珠这样的大小姐可能的确困难了些。况且护士不但要求学习能力快，每天枯燥重复的练习对人的体力也是一大考验。
顾家一点儿也不相信顾明珠真能潜下心来学护士，也完全不准备让她日后真正去医院做护士，更别提上战场做军医了。军医院的同事也向程九表达过类似的顾虑，当下的情势，能通过考试念护士学校的，大多都是些吃不了苦的娇小姐，毕竟普通家庭的女孩子可没什么机会来上学。
程九想到日后真到战场上，这些小姐们恐怕指望不上，因此背地里让顾明远从人贩子手上买了一批原本要卖到各个豪绅家里伺候的姑娘，又从顾家召集了一批知根知底的丫鬟，全都送进了护士学校。
姑娘们一听日后真是要上战场的，退缩了一大半，但也有愿意搏一搏的：“日后做护士了每月还能领大洋呢！”况且学校包吃住，这比在大街上要饭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无论是盛世还是乱世，有选择的永远是少数人。
程九又和顾明远聊了些医院未来的规划，包括和军队更进一步的合作，不仅要在士兵当中科普急救知识，还要把选拔出的护士送到部队军训，掌握在战场上生存的能力，救护他人的同时，自己的命同样重要。
顾明远赞许地点点头：“来医院不后悔吧。”
程九笑：“当然不。”
顾明远在心里默默为自己点了个赞，当初抛出橄榄枝，就是看不下去程九在青龙帮消沉的样子。某种程度上，他和程九是一样的理想主义，自己离理想已经太远了，但看到程九喋喋不休眼睛放光的样子，他倒是欣慰得很：“那就好，你真是帮我大忙了。”
事实的确如此，虽然程九来之前的医院也算得上是高效运转，但本质上和普通的医院没什么不同，当下看看百姓和士兵的小打小闹绰绰有余，一旦开战，机动性就离真正的军医院差太远了。用程九的话讲：“军和医没能结合起来。”而程九是见过世面的人，由她来挑大梁最好不过。
程九一旁只是笑，并不做声。
顾明远已经打定主意，要把军医院牢牢握在自己手里。程九看得到的，是未来的形势所迫；程九不知道的是，无论是在顾德璋面前做儿子，还是日后在军政处谋位置，军医院都将成为顾明远手里一张重要的牌。
转眼车就开到了赌场门口：“我送你下去？”
程九连忙摆手：“不用了，谢谢顾长官。”她下车关车门，动作一气呵成。
顾明远心里觉得好笑，但也只能随她去，便摇下车窗摆摆手表示告别。
“九爷来啦！”赌场的小厮大老远就迎上来。程九却心生疑惑，点头示意之后就去了楼上的办公室。
程天刚好在，刚要开口被程九打断了：“门口的小厮我怎么没见过？”
程天坦诚回答：“嗯，最近人手有点不够，就新调来几个弟兄。”
“人手不够？”程九纳闷：“我一走生意这么好？”
还没来得及细想，想必是隔壁账房的朱先生听到了动静，敲了敲敞开的门道：“九爷。”
程九转头，马上从椅子上起身：“朱先生，您来了。”她刚想短暂寒暄两句，朱先生便马上开口：“本周的账目我都做好了，九爷随我来看吧。”
程九刚倒的热水，本想等水晾凉再做正事，却也只得跟上朱先生急匆匆的脚步。
程九将朱先生带到自己的办公室，招待朱先生落座。没想到朱先生进门后将门关严，又趴在门上听了一会，才翻开账簿。
“九爷，您看这账簿有什么问题？”朱先生开门见山，翻开一本账放在程九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