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车晃了半个小时 , 嬗舟抵达了医院 。 许文玲的病房在住院部 2 楼 。
许文玲不算完全失去行动力 , 只是刚做了手术 , 身体还不太方便 。 她又不好意思麻烦护士 , 都是眼巴巴地 , 等别人来问她 。
许文玲是被之前要债的打了 , 骨折 。
嬗舟到的时候 , 许文玲正躺在病床上 , 一条胳膊绑着石膏 , 借着邻床病人的手机打着电话 。
看见嬗舟从正门进来的时候 , 许文玲一哆嗦 , 竟然直接把电话挂了 , 表情有些
周围的病人乐呵道 :“ 小舟来了 ?“
他长得好看 , 嘴也甜 。 病房里从护士到病人家属都喜欢他 。
“ 嘲 , 叔叔阿姨 。 刚放学呢 。 “ 他微微弯下腰 , 把手里提着的塑料袋子伸了出去 , 脸上扬起灿烂的笑容 ,“ 路上买了点苹果 , 谢谢你们帮忙照顾我妈妈 。“
很累 , 但要笑 。
嬴舟知道自己有副得天独厚的皮囊 , 带来了许多看不见的好处 。
他还没交上医药费 , 请不起护工 , 没办法陷床 , 许文玲在病房也没人照料 。 这些麻烦分摊到了周围人身上 。 哪怕对方觉得这可能是举手之劳 。
嬴舟觉得自己是割裂的 , 好像另一个 “ 我 “ 在天上飘着 , 看着他在地上左右逢源 。
然后他走到了许文玲床边 , 帘子一拉 , 表情瞬间变得冷漠 。
“ 你 , 刚才和谁打电话 ? “ 嬗舟问 。
许文玲在他面前倒像是那个孩子 , 啶啶地不敢回答 。
嬴舟摸过床头柜的小刀 , 开始削苹果皮 :“ 李洋 7“
朐 0
“ 你应该没有蠢到借钱给他赌吧 7“
许文玲讪讪道 :“ 没有 。 他就打了个电话 , 问问家里的情况 。“
嬗舟身体一动不动 , 眼珠子往上瞠了眼 , 漆黑 :“ 家里情况不都是他造成的吗 ?
你之前跟我保证是在放屁吗 ?“
他太疲情了 , 连惺怒时 , 声音也很轻 。
许文玲辩解 :“ 你爸他 …...“
嬗舟打断了她 :“ 他是你的丈夫 , 但不是我的父亲 。 别说了 , 吃药吧 。“
他也许能理解许文玲的心情 , 想要一个完整的家的心情 。
但嬗舟不能接受 。
只是他太累了 , 甚至不想争吵 。
嬴舟在陪护床边睡了一晚 , 第二天早上七点醒来准备上学 。 早饭蹭了护士姐姐不爱吃的煮鸡蛋 , 还有隔壁床病人家属说煮多了的粥 。
鸡蛋未必真不爱吃 , 粥也未必是真的煮多了 ; 多半还是看他可怜 。
嬴舟很感谢 , 但实在没什么能回报的 。
04/
今天是 1 号 , 要还裴天因钱 。 约定好了每个月还 1200。
嬴舟不喜欢毁约 , 只是奖学金的变动确实在他意料之外 。
早自习 , 他取出钱包 , 数钱 。 家里全部的钱现在都在他这 , 数来数去却只有 93
6.5 元 。
这九百多还来自学校的贫困生补助 。
低保户的申请还卡在社区 , 起码下个月才能拿到 。 而且就算拿到 , 一个月也就两百不到 。
医药费要先交 500。 平时日常开支也要钱 , 幸好学校有食堂 , 不贵 , 但一个月怎么也要 100 才行 。
高考还差两个月 , 现在都没办法打工 。
要不然最后这两个月不复习算了 …... 但这个想法很快被嬗舟压抑下来 , 他不敢拿自己前途去赌 。
呕吐欲唐突地升起 , 他把钱塞到校服口袋 , 振着嘲冲到了厕所 , 朝着下水道干呕 。
一开始什么都没吐出来 , 后来胃里反酸 , 嬴舟的手撑着膝盖 , 感觉自己是个沼泽 , 往外倾泻着淤泥 。
嬗舟吐完 , 用纸很粗暴地擦干净了嘴 , 口腔里残留着恶心的味道 , 心情却好了一点 。
他揭下冲水键 , 把呕吐物冲走 。 按理说该回教室了 , 嬴舟却没什么力气 , 只想在厕所里发呆 。
“ 你没事吧 ? “ 门外传来靳白羽敲门的声音 。
嬴舟打开厕所门 , 走了出去 。 直接忽略掉等在一边的靳白羽 , 在洗手池拧开水龙头 , 漱口 。
靳白羽执着地跟在他身边 , 好奇地询问 :“ 又吐了 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