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回到齐先生的办公室帮他倒了一杯热水,结果和水一起浮上来的是几粒显眼的烟灰,显然,齐先生在往烟灰缸里弹烟灰的时候,总有一些“漏网之鱼”来到了不该来的地方。可齐先生完全没注意,他右手在签字,左手已经去拿杯子了。
安娜无法再保持沉默了。
“请您再稍等一下。”她礼貌而坚决地夺走了杯子,在齐先生茫然的眼神中,又拿走了和杯子做邻居的烟灰缸。几分钟后,她带着洗得一干二净的杯子和烟灰缸回来了,重新给齐先生倒了水——她加了一些冷水,让水温是合适入口的温度。
一口气喝完了整杯水的齐先生感谢了她的细心,他又问道:“前几天我在花园看书的时候,是不是见过你?”
安娜点了点头,她又恢复了沉默的状态,只在齐先生问她问题的时候简洁明了地回答。直到离开这间办公室,她都没有问过任何问题。但她还是找了一个合适的机会,向司凛的秘书问及齐先生的秘书是谁,想要委婉地建议重新安排一位。
“是个外乡人,有点粗枝大叶的小伙子,但是他最近在强制任务里身亡了。齐先生说希望由原住民担任秘书,安娜你也在候选名单里。”秘书说道。
安娜愣了一愣,她没有表达任何意愿,她只是无声地点了点头。
这段短暂的回忆在司凛先生的声音中停止了:“再看看情况吧。但是让他一个人在家养病也不是办法,他这个人病了就耍脾气,不管着他一点,他连饭都不好好吃。”
秘书苦笑了一下:“那我派个人过去照顾他,有什么情况也可以及时汇报。”
司凛随口道:“就让安娜去吧。”
突然被点名的安娜愣了一下。
司凛说道:“安娜,你把手头的工作放下,现在就过去。不许让他抽烟,也不许他熬夜,让他按时吃饭,他要是不听话,你就大声训他,明白了吗?”
安娜沉默了,只是这一次,她的沉默不是性格使然,而是她感到为难。
大声训斥一个陌生人,这不是她做得出来的事情。长这么大,她大声训斥过的对象只有屡次跳上碗柜偷光鱼干的野猫,饱餐一顿的野猫还不太服气,骂骂咧咧地跑了。
也许是觉察到了她的不安,司凛告诉她:“就要这么做。你要表现得很生气,声音一定要响亮,态度一定要坚决,语气一定要严厉。只要你表现的很生气,在不涉及到原则的问题上,他明白轻重的。”
秘书先生也说:“你别怕,齐先生不会对你发火的。他对女孩子态度一向很好。”
在他们的一唱一和中,拿到了齐先生家钥匙和地址的安娜忐忑不安地坐上了马车。
一路上安娜都心神不宁,她试图想象自己大声呵斥齐先生的样子,却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来。
马车经过了一条热闹的街道,安娜叫停了马车,她记得这里有一家杂货店,偶尔会兼卖一些鲜花,她想买一些去探望病人。这里也有她的一些私心,她很喜欢花,但是黄昏之乡的鲜花价格不菲,她不会把钱浪费在自己的爱好上。可今天不一样,秘书先生批给了她一笔探视病人的资金,她决定在慰问礼物里加入鲜花这一项。
杂货店里的鲜花种类不多,合适探望病人的更是一种都没有,安娜最后挑中了白玫瑰花,将花瓶里仅剩的七支一起买走了。
安娜在齐先生家敲了门,这栋两层的小楼看起来有些年代了,很有原住民的风格。她等了一会儿,没有人来开门,她只得拿出司凛先生给她的钥匙,轻手轻脚地打开了门。
也许齐先生是在休息吧,她想,生病的人确实需要多休息。
屋内的装饰非常简朴,打扫得很干净,安娜抱着花,提着食材,寻找厨房所在的位置。刚走到楼梯边上的时候,她无意间抬头看了一眼——
这一刹那,她的心跳差点吓得停止了。
齐先生鬼魅一般地出现在了楼梯上方,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幽暗的房间里,他苍白又纤瘦,一时间竟然让人无法判断那是一个重病的人还是一个徘徊在人间的孤独游魂。
看清楚了来人,他冰冷的眼神柔和了下来,那种阴郁渗人的冷感也消失了,他静静地看着她怀里的白玫瑰花,轻声说道:“是你啊。我记得你,是司凛让你来的?”
安娜对他行礼,解释了自己的来意。
“玫瑰花很漂亮。”他听完了后说道。
安娜回忆着自己刚才的话,没有一个字提到玫瑰花,不知道齐先生为什么会突然说起,但她心领神会地说道:“请您稍等片刻,我现在就把花处理一下。”
说着,她找到了厨房,找到了空花瓶,用剪刀剃掉了花刺,修剪了花枝,几分钟后就将一瓶插好的白玫瑰花放在了餐桌上。
整个过程中,齐先生一声不吭地站在厨房外看着,宽大的睡衣穿在他身上显得不太合身,他还光着脚,毫无病人的自觉。直到鲜花被放在了餐桌上,他才在餐桌旁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