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嘎。”
陶启元推门而入。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味, 他环顾四周, 到处都是烧焦的痕迹, 闭上眼,立刻能想象出那一日火灾的惨烈场景, 他拳头情不自禁攥紧,略带痛心、略带遗憾:“对不起,怪我没能及时赶回来。”
如果——
飞机没有延误,是不是能够增大被救援的希望?
李心洁缓缓踏入, 回到死亡的地方, 她的脸上不可遏制地浮出了惊惧之情, 毕竟, 被生生烧死的绝望与痛楚,深入骨髓。
她忍住颤栗, 脸上露出了一抹安抚的笑意:“你没能赶回来, 才是我最庆幸的事情。”
毕竟,陶启元还好好的。
她松开儿子的手,神情变得更加温柔,随后她缓缓走到厨房:“我准备了你最爱吃的鲈鱼、西兰花, 还有一瓶珍藏的红酒。只可惜还没放到餐桌上, 房子就烧起来了。”
陶启元眼眶一下子红了。
到了这样的境地, 妻子满脑子想的都是他、还有这个家庭,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下,落在枯焦的地上,溅起了水花。
“你真的不怪我吗?”
倘若不是他做了那个荒唐的交易, 妻子也不必年纪轻轻的就撒手人寰。
李心洁摇了摇头:“从来没。”
以前她一直想不明白,试图轻生的那一天,为什么陶启元会停下车,甚至在了解到自己的状况后,不计回报地替她偿还了所有的债务,而今天,她终于弄明白了,原来是感同身受:“我早就说过了,我这条命就是你的。你把我从泥潭中解救出来,是你给了我幸福的家庭,还有聪慧的孩子,我不会怪你。”
“甚至,我还害怕自己做得不够好。”
这些年她和陶启元经历了风风雨雨,互相扶持,互相依靠,这才有了深厚的感情:“真的,我很庆幸还能够见你一面,和你说一句生日快乐。以后,我也希望你能够好好的活下去,替我们俩活下去。”
陶启元眼泪再度决堤。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只是,死去的人已经死去了,那个被留下来的,却要承受好几倍的痛苦。
他哪里能够承受得住。
陶启元并没有正面回答李心洁的问题,他郑重其事地从随身的口袋中拿出一个小绒盒,打开后是一枚鸽子蛋:“这是我亲手打磨的,原本想送给你当惊喜,可谁能想——”
李心洁情不自禁地伸出了手。
陶启元单膝下跪,郑重其事地试图给李心洁带上,可他却扑了个空,甚至因为惯性而摔倒在地。
他的脸上沾满了黑色的灰烬,看起来滑稽又可笑,他慢吞吞地爬了起来,看着李心洁难过的神情,他突然温柔地笑了起来:“我很快就来陪你们了。”
李心洁的神情立刻变得惊恐:“启元你要干什么?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陶启元缓缓走到角落,那里放置着他早已准备好的汽油,他的脸上无悲无喜:“还记得咱们的结婚誓词吗?生死相随。”
说完,他把汽油淋满全身:“这几天我一直都在想,你们死前究竟经历了多大的痛苦,可越想越恐惧,越想越痛心,最后我终于想明白了,我也想经历一回。”
他举目无亲,唯一的温暖就是妻子和儿子,陶启元缓缓蹲下身,看着儿子天真无邪清澈的小眼神,他慈爱道:“爸马上就能永远陪着你了,开心吗?”
小男孩点了点头。
他一直处于懵懂无知的状态,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亡。
而李心洁面色骤然大变:“不行,我不同意。”
“你必须要好好的活着!”
“你听到我说的话了没?我不允许你这么不尊重自己,也不允许你不尊重我。”
“你以为你陪我一起死,我就能开心吗?陶启元!”
陶启元置若罔闻,他凝视着李心洁:“我是个自私的人,让我再自私最后一次好不好?纵然让我继续活着,也只是一具行尸走肉罢了。”
说完,他便点燃了身上的汽油。
火光中他的神色逐渐由平静变得痛苦,若有若无的闷哼声变为痛苦的哀嚎。
李心洁整颗心都揪了起来,她试图阻止,可别无他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陶启元死去。
最后,他的身体变成了焦炭。
“妈,爸爸、爸爸怎么了?”
李心洁连忙捂住儿子的眼睛,她不知道自己该作何解释,下一秒陶启元的声音倏然响了起来。
“爸爸很好。”
李心洁猛然抬头,见到与自己一样状态的陶启元,她忍不住哭泣:“你这是何苦啊?何苦啊?!”
陶启元直接把李心洁搂入怀里,那股失而复得的感觉充斥全身,他发出了一声舒适的喟叹:“值得。”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