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嘉乐帝亲自给他加冠、取字,然后要以父亲的身份和他谈心。
嘉乐帝特意穿了常服,他有些语重心长地和贺明隽说:“和父皇坦诚一点,你至今不娶妻,甚至连女色都不近,是不是……不行啊。”
“咳咳……”刚喝了一口茶的贺明隽差点被被呛到。
他原以为嘉乐帝要和他谈正经事。
嘉乐帝见状,脸色更加严肃,叹了口气道:“不能讳疾忌医啊,或许有御医擅长这一方面。那些太医都帮你隐瞒还是医术不精?”
嘉乐帝的声音已带了怒意,似乎下一步就打算送他们“全家陪葬”警告。
贺明隽:“儿臣没有。”
嘉乐帝点点头,可眼神明显不信,又问:“那你已过了二十岁,该考虑娶妻了吧。”
贺明隽:“……”
要怎么证明自己能行?
他想了下,没再解释,而是垂着眸,顺着嘉乐帝的猜测道:“儿臣这身体,就是成婚,也极可能无后,甚至后代出现畸形。”
他并不担心谎言被其余太医戳穿。
即便是父母健康的人也可能生□□弱的孩子,而他体质确实很差,再加上之前的太医在他的授意下都往严重了说,他自己又明显表现出不愿娶妻生子的意愿,这些为皇室看病的太医都很懂得明哲保身,会帮他圆谎的。
否则,若因他们的话,他的后代出了什么问题,他们落不了好。
嘉乐帝心里确实打定主意要请个自己信任的御医给太子诊治。
现在在嘉乐帝眼中,太子的话一点可信度都没有。
当初那老道说什么太子不能在及冠前成婚,多半也是太子搞的鬼。
亏他当初还信了!
这个逆子!
嘉乐帝憋闷得不行,但他没有再旧事重提。
他如此后知后觉,显得一点都不英明神武,还是算了。
嘉乐帝转移了话题:“你长大了,这两年愈发有主意,与朕……和为父也生疏起来,有时关系甚至有些剑拔弩张。你是我最看重的孩子,九岁时便被立为太子,只要你表现没有太差劲,朕没想过改立别人,可如今,你的做法……”
贺明隽的种种表现,便是嘉乐帝再迟钝、再觉得自己的猜测不可思议,也只能往那个方向考虑。
太子似乎真的不愿当太子。
贺明隽想了想,道:“儿臣的身体,父皇清楚,还有儿臣这受不得半点委屈还不听劝的性子,真不是当一国之君的料子。”
他又补充一句:“那么早要上朝,我根本起不来。”
不知为何,听到这句话,嘉乐帝比前一刻听到太子承认自己不想当皇上还生气。
当皇帝不就是如此吗?
“想享福?若换个人坐上龙椅,只怕你这个前太子连性命都难保。”
贺明隽笃定道:“若那人是辰王,不会。”
嘉乐帝嘲讽他的天真。
贺明隽:“那父皇便与我打个赌吧。”
*
嘉乐十五年的冬天格外冷,钦天监也说今年都城及周边地方可能多雪,朝廷做出诸多应对措施。
贺明隽早早就去了庄子,连过年都不打算回宫。
到了冬至时节,鹅毛大雪开始纷纷扬扬落下。
十一月末,已经有流民涌向都城。
起初,都城还收容流民,城内设置了不少施粥点。
但随着流民人数的增多,朝廷出于治安考虑,只能将流民拦在城外,施粥、发放保暖用品慢慢安抚。
十二月初十夜,太子所在的庄子被流民抢劫。
第二日上午,这消息才传回去,嘉乐帝命辰王领兵救援。
贺峻率一支十几人的卫队快马加鞭往庄子上赶,中途甩开人,去召了五百私兵。
庄子上的护卫本就不是流民能比的,只是碍于流民人多,再加上有死士混迹其中,他们才有些僵持。
现在援兵一到,战斗很快就结束。
流民大多四散逃了,除了死的,只有几十个闹得最欢的或受伤的被活捉。
而那些死士只活捉了两个,他们起初怎么也不肯招,受不住刑了才承认是一个辰王亲信雇的他们。
贺峻:“这一定是贺峥的陷害和离间,我会找到证据的。”
贺明隽:“不必这么麻烦,找两个流民让他们招供就是。”
这些流民中也有手上沾了人命的,死了不亏。
贺峻:“这样,能行吗?”
贺明隽则道:“证据不重要,只看父皇愿意信谁。”
人心是复杂的,嘉乐帝之前确实有点防备他,但几个皇子中,嘉乐帝最信任的还是他。
如今他又挑明自己无意皇位,嘉乐帝对他的信任程度又会增加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