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老爷子朝她招了招手,“你过来,我有话要和你说。”
俞夏扶着他在院子正中央的石桌边坐下,“爷爷您说,我都听着呢。”
“我看你今天自己来租房子,还以为你是辍学不念了,可是桌子上的那一排书,还有方才走的那位小胡老师,你不像是个愿意一辈子打零工的,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夜里凉,我扶您进去歇着吧,明天一早我跟您解释。”
“不用,”霍老爷子拦着她,“今日事今日毕,你就说吧,老头子我身子骨结实着呢。”
俞夏推脱不过他,只好转身进屋取了张毛毯给他盖在身上,好在现在是春天,院子里虽然吹着冷风,总算不至于像刀子似的刮人脸了。
担心老人家的身体,俞夏索性长话短说。
“我妈好赌,开了个麻将馆成天不回家,我爸好酒,又嫌我是个女儿,每天除了从我妈那里拿钱喝酒,就开个网吧,在那里当网管,日夜住在那儿。我能上学,钱都是从我妈的亲妹妹,现在住在首都的小姨那里拿的钱。
本来薄阳一高的人都是非富即贵,我这样靠着亲戚的关系进去的,总受人欺负,早就读不下去了。前两天我偷听了我妈和麻将馆人的谈话,说是麻将馆房租又涨了,打算让我退学,把交的学费拿回来。我想着那钱与其便宜他们,还不如便宜我,就从家里偷跑出来了。”
“那你就天天这么躲着?”
“也不算躲,只是不想跟他们住在一个屋檐下了。”
“你刚才说,你读书的钱都是你小姨出的,怎么不去找她?”
“找她也没用,我小姨欠我妈的,我妈说什么是什么。”
“你小姨怎么就欠你家了?”
“我小姨生得漂亮,却也就是个没有出过远门的小镇姑娘,当初有人给我妈介绍工作,就在我小姨现在的婆家当保姆,本来我妈第二天就去了,可是前一天和我小姨去逛街,有人酒驾开着摩托车朝我小姨冲了过来,我妈推开了她,那摩托车却压过了她的腿。
虽然恢复好了,还是留下了旧伤,每到阴天下雨就疼,那时候医疗条件也不好,腿上留了一条长长的疤,因为这条疤,我妈拖到二十五才嫁出去。
我妈在医院养伤,我小姨顶了她的工作,在那家干了三年,成功的嫁给了那家的小儿子。我妈却因为伤了腿,从此干不得重活,只能打些零工,我妈说,这都是我小姨欠她的。”
“话不能这么说,”霍老爷子看着她,有些语重心长,“虽然你小姨接替了你母亲的工作,有了后来的机遇,可是你母亲怎么就能确定如果她没有出事,就一定能做到你小姨的地步呢?”
“你小姨和你母亲是亲生姐妹,互相扶持是情分,但是以过去的恩情为筹码要挟,人退一尺,我进一丈,那就是过了。你莫要向她学。”
“我小姨欠我家的,早在她帮着我爸妈开店,又帮我交学费以后就还清了。您放心,这帐该怎么算,我心里有数。”
“以后有什么打算吗?”霍老爷子专注的望着桌子上的花纹。
看着老爷子满脸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写着“我没有在关心你”,俞夏笑了,“薄阳一高虽好,却不是最适合我的学校,我过去虽然偏执了些,但是成绩还算看得过去,换个学校继续读还是可以的。从学校退回来的钱足够我上大学前的开销了,等考上大学,我就去打暑期工,怎么也能把学费凑齐。”
“你能心中有数,这很好,缺什么就直说,莫要跟那些浑人学。”
“好,爷爷,这回您放心了吧,我扶您进去,外面太冷了。”
霍老爷子冷哼一声,“缺乏锻炼,相当于我当兵时,大冬天在山里拉练,若是人人都怕吃苦,人人都畏难畏险,我们的国家如何才能强大起来?”
“爷爷说得是,我从明早开始就锻炼身体,绝对不会再像今天一样。”
“行了,我还没老到走不动呢,你回去吧。”
“我想和您多待一会儿还不成吗。”:,,.